不过或许这不仅仅是卢氏有本事——
十二日,皇后庾文君乘辇抵达麟趾殿,入内看望了下儿媳,出来后满脸笑意。
她对这个儿媳愈发满意了。
别的不说,能生儿子就是好。卢家家风也不错,总之各方面都让她满意。
至于从小看着长大的夭夭,唔,当然也是贤妻良母,只不过运道不佳,没办法了。
当然,她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丈夫的影响,觉得陈氏有些喜欢搬弄小聪明,不过不是大问题。
“梁奴,你父交给你的新差事,办得如何了?”庾文君招手让儿子上前,轻声问道。
“阿娘,我才接手不过数日。”邵瑾说道。
庾文君点了点头,道:“阿娘只是提醒你,不要不当回事。”
“是。”邵瑾应道:“其实这些对国家并非毫无裨益。襄城那个工坊,产皂多矣,我拿来分发赏赐给臣僚,人人赞不绝口。有人还为此写了诗赋呢。”
这倒不是假话。
有妇人用此物洗澡,“更拭冰肌骨,皎皎明月光”,有点艺术夸张。
有男人用此物洗澡,“昔蒙泥滓染,今见本性彰”,上升到哲学了。
什么“萦肌理而柔腻,触纤毫而滑轻”,简直就像是广告。
总之,这个因草碱应运而生之物先以令人惊诧的速度流行于权贵王侯之家,然后向官员、豪族家庭蔓延,让想要攻击万象院、天工院的人都不太好意思张口。
孙熙这个曾经的败家子,风评彻底翻转,以至于其父、梁州刺史孙和也跟着名声大噪,不得不说是一桩异数。
“你明白就好。”庾文君高兴地说道。
人生至此,真的太圆满了。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四十岁了还可以“不知羞”地跟夫君撒娇,受他宠爱。儿子当了太子,而今又有了孙子,娘家家势也蒸蒸日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如今天下大定,也没什么仗打了,以后便可与夫君朝夕相对,白头偕老,幸福得无以复加。
“夭夭她……”庾文君欲言又止。
邵瑾微微有些不自然。
虽然以前母亲委婉地提醒过,但太子妃怀孕之后,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最近多次睡在陈氏房中。
若太子妃头胎生的不是男孩,孺子陈氏又先一步生下男婴,他就重蹈父亲的覆辙了,这也是母亲着意叮嘱的事情。
当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善加抚慰吧。”庾文君叹了口气,总觉得对不起这个颍川陈氏的孩子。
说完,她又道:“你父有意为你物色两位夫人,一自关西,一自江南,却不知何时。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邵瑾点了点头。无所谓了,他在这方面不可能像父亲那样随心所欲的,就连纳妾都有政治考量。
真要可着心意自己选,而不是别人塞给自己,只能是继承大统之后。
见儿子这么懂事庾文君非常满意。
恭送母亲离开之后,邵瑾回到正殿之中,开始处理公务。
除了万象院、天工院之外,之前父亲还把接待、祭祀的差事交给了他。
下个月就有接待任务,主要是鲜卑诸部酋帅。
随着慕容氏的覆灭,朝廷有意正式罢废拓跋代国,将云中、凉城、定襄、五原、朔方、河西、渔阳七郡国纳入统治之中。
整体而言,此七郡国以分封或羁縻形式存在,至于七郡国以北的草原,更是羁縻无疑了,或许会仿效陇西旧例,发下金印,册封一堆侯伯。
他要出面接待这些酋帅,与其会面,考察其品性,然后给出自己的意见,最终由朝廷授予印信、图籍。
另外,太子仆宇文悉拔雄禀报:征辽之后,宇文十二部不谐,很多酋帅对宇文逸豆归不满,致其本就一般的威望再降,他认为宇文氏可能会内乱。
邵瑾将信将疑。
他知道宇文逸豆归威望不高,而且只是宇文氏疏属,就像当初司马越之于晋朝皇室那般——司马越权势最盛之时,也不敢篡位称帝,只是不断立晋清河王之子为太弟、太子,可见一斑。
宇文悉拔雄的血脉可比逸豆归近多了,毕竟他是宇文鲜卑先单于乞得龟的亲侄子,他这么说有没有目的?
猛然间,他觉得父亲把宇文悉拔雄塞到他府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他摊开纸笔,开始写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