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公。」庾文君快走几步,对邵秀行了一礼。
邵秀微微点头,然后又看向院中的孩儿们。
邵勋诸嫔妃中,他现在记得的已然不多了,就庾文君印象最深,盖因她只要有暇,几乎每天都带着太子夫妇前来坐一会,说说话,有时候还会在仙居殿一起用晚饭。
她确实称得上善良二字。
邵勋站起身,从庾文君手中接过他们最小的孩子阿晏,一边乐呵呵地抱着,一边给父亲邵秀看。
邵秀伸出颤巍巍的手,轻轻抚摸着阿晏的脸。
五岁的阿晏和祖父很熟了,张着手要抱,邵勋笑道:「阿翁累了,抱不动你。」
阿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快被院中热闹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扭动着身体要下来。
邵勋轻轻将他放下,儿子一溜烟就闪了。
「阿晏像你,最不听话。」庾文君轻轻为邵勋整理着袍服,语气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幽怨。
「阿晏可比我俊俏多了。」邵勋压低了声音,道:「像他娘亲一样好看。」
庾文君眼带笑意地低下了头,还用余光打量周围,仿佛生怕别人听见一样。
邵勋又好气又好笑。
就这模样,哪有母仪天下的威严?分明就是个小妇人。
「阿爷。」景福公主符宝走了过来,先行了一礼,然后轻笑道:「该把夫君还给我了吧?」
邵勋无言以对。
桓温刚随驾回京,马上又被派到平城,监督废藩设郡事宜,到现在还没回家,甚至连新年都是在平城过的。
「元子确实辛苦。」邵勋说道:「北边之事结束后,朕让他归家休养数月。」
符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有些红。
庾文君没有插话,她一直避免直接对朝政发表看法。再者,桓温今年只有二十六岁,
却已在任正五品给事中数年,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现在就提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桓元子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她悄然离开,将空间留给了父女二人,转而去和一众嫔妃们讨论新收到的广州奇物了一一有一头鲸不慎在广州近海搁浅,当地百姓将其捕杀,拆解成各色「零件」后,
送来了汴梁,少府用鲸油做了数千根蜡烛,后宫分到了不少。
邵勋则和符宝随意走看。
「你现在也是坊市名人了,就你看来,而今南北货殖如何?」部勋问道。
「阿爷,你亏了好多钱。」符宝直截了当地说道。
「何出此言?」邵勋有些惊讶。
「并非所有人都来坊市买卖的。」符宝说道:「去岁汴梁坊市收了多少税?」
邵勋想了下,道:「春秋两次,大约收了龙币二千有余。」
这个二千龙币只是账面上的,其实包含了收到的铜钱、各色绢帛乃至货物,还得少府想办法处理。
「比前年还少了。」符宝说道:「阿爷可知很多商徒为了避免抽税,私下里在外头买卖?」
「难以避免之事,只能抓到罚钱了。」邵勋说道:「他们在坊市外交易,以何为钱?
「龙币啊。」符宝说道:「他们去过坊市几次,已经习惯用此物计价了。」
邵勋听完,不但不急,反倒笑了。
「阿爷,你好像很高兴?」符宝问道。
「阿爷的目的达到了,当然高兴。」邵勋哈哈大笑道。
笑完,他又略略解释了一番:「其实私下里在外交易的固然不少,但来坊市的更多。
天底下的钱,何必收尽呢?坊市有诸般好处,朝廷已经筛选过奸商劣贾,还能货比三家,
多方谈价,谁不喜欢呢?再者,阿爷看重的可不是这些。」
「是因为商事繁盛了么?」符宝问道。
「是啊。」邵勋说道。
说完,又似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现在有几家纸坊?」
「一家。」
「能产多少纸?」
「一年三千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