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岁。

正是情窦初开的美好年华。

少年人的感情最单纯，也最炽烈。在她及笄那一日，他将心爱的宝马红云送给她，将最真挚的情意给了她。

无奈，一双有情人未能成为眷属，被郑太后生生拆开，一个嫁为王家妇，一个娶了范氏贵女，最终都成了政治联姻的棋子。宝马红云也被闲置在马厩里，直至老死……

前尘旧事从未真正褪去，平日被压在心底最深处。此刻骤然翻涌至心头。

姜韶华鼻间一阵猛烈的酸涩。

好在最震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最后一面，她已喝下毒酒。腹中剧痛难当，口中溢出黑血，眼前模糊一片。他冲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中，痛哭着喊她的闺名：“韶华！韶华！”

她忍着悲恸难过，狠着心肠抽回手：“赐婚的圣旨已下，再过一个月，我就是王家儿媳。你也要娶范氏的姑娘过门。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免得瓜田李下，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郡主明亮的眸光扫了过来：“本郡主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你听不懂吗？”

宋渊不想偷听两个小丫鬟对话，不动声色地走开数米，换了一侧继续守在军帐外。

她一身缟素，跪在丈夫的灵堂里，身边是年仅两岁的儿子。

“伙房里的厨子手艺平平，也不会做糕点。待会儿我去煮一壶花茶，再做些好吃的。哄郡主开心。”

睡梦中，十八岁的郑宸赤红着双目，紧紧抓着她的手：“韶华表妹，我们一同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眼角边温热的液体，尚未来得及滑落，就浸入柔软的衣袖。很快，衣袖被浸湿了一小片。

红云似有些不情愿，唏律律地嘶鸣一声，被缰绳扯得鼻痛，只得迈开四蹄。

“郡主没收这份礼，将人都撵走了。不过，我怎么看着郡主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没有理由亲自来见她，便让彭四海代他送了红云来。他是要借这一举动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从未改变。

她沉默许久才张口：“郑子羡，你告诉我，当年王瑾意外落马身亡，到底是不是你动的手？”

他站在她面前，神态间已有了权臣的睥睨和光芒：“韶华表妹，你在王家守寡十几年，王煜已经长大成人，你对得起早逝的丈夫，也对得起儿子。现在可否考虑改嫁给我？”

自家小公爷自六岁进宫，伴太子读书，文武双全俊美不凡，不知多少京城闺秀暗暗倾慕。

银朱和荼白也都退出了军帐。

彭四海生生碰一鼻子灰，忍着恼怒应了一声，伸手牵住红云的缰绳，迈步离去。

“舅舅，你什么都别问。”姜韶华声音有些飘忽，有些无法言喻的疲倦无力“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

眼前这位郡主，面对自家小公爷的示好和厚礼，却无动于衷。这番话说得何其无情冷漠！

这一回见面，是许多年后。那时的郑宸，已是新一任安国公，是权倾朝野的重臣。王家因王荣病逝后，日渐衰落，被郑氏党羽百般打压。

彭四海心中一凛，迅疾应道：“小的都记下了。”

“我只问你，你愿不愿嫁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