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3年1月,丹佛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真约派大教堂的鎏金宝顶被积雪覆盖,五彩经幡在刺骨寒风中猎猎作响。殿内,阿木尔佛爷身披红色喇嘛袍,摇动鎏金转经筒,诵经声低沉而悠长,仿佛在召唤亡魂。殿外广场上,上万名“黑红黄军团”老兵列队而立,他们身穿南北战争时期的灰色旧军装,臂缠黑纱,面容肃穆。这些老兵大多已年过五旬,鬓角斑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他们曾是赵四的麾下的精兵,如今却只能为他的棺椁送行。
洪天贵站在棺椁最前方,肩扛楠木巨棺一角,军靴碾碎积雪。他的左侧是北美真约派总主教洪大全,右侧是天王城实际掌控者,原太平军北美军团提督罗大纲,后方跟着韩玉林(美西联军参谋长)、小杨百翰(杨百翰之子,摩门教势力)、黑曾克(“黑红黄”军团中黑人领袖)。六人步履沉重,将赵四的灵柩缓缓抬出教堂大门。棺木上覆盖着美西联盟的“黑红黄”三色旗,旗面被雪粒打得沙沙作响。
“敬礼——!”
一声嘶吼撕裂死寂。教堂台阶下,罗新华、罗新中兄弟与罗中天、大道寺由美等太平天国军官齐刷刷抬手行军礼,臂上黑纱在寒风中翻飞。
赵四的三个儿子紧随棺后:庶长子赵淳紧抿嘴唇,目光复杂;嫡子赵载眼神阴鸷,似在盘算着什么;混血幼子赵白泪痕冻在脸颊上,神情恍惚。肃顺、元保、德麟等老臣披着麻布孝衣,佝偻的身影在雪幕中模糊成一片灰影。
灵车是八匹黑马拉着的镀金平台,棺椁被稳稳安置。洪天贵亲手将一柄太平天国样式的鎏金指挥刀置于棺上——那是赵四半生戎马的象征。阿木尔佛爷摇铃开道,经筒飞转,洪天贵、洪大全、罗大纲、韩玉林、小杨百翰、黑曾克等美西联盟的领袖则扶车徐行。长街两侧,现役“黑红黄”士兵沿路肃立:黑人步兵持枪垂首,印第安骑兵马刀指地,亚裔炮兵挺立如松。雪片扑打在枪管和勋章上,唯有皮靴踏雪的咯吱声,压过了落雪的簌簌。
洪天贵的目光扫过这一切,心中则是长吁口气。
“黑红黄军团”是美西的柱石.但姓赵不姓洪!他洪天贵虽然是美西联军总司令,但真正的老底子不过是加州民兵的陆军.
“赵四死了,但‘黑红黄军团’不能乱。”他低声用客家话对身旁的洪大全说道,“得有人接他的位子。”
洪大全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雪雾中,已经在美西联盟海军中干了好几年,和洪天贵关系也算不错的罗新华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美西联盟领袖的脸——洪天贵的跃跃欲试,洪大全的犹疑,罗大纲的老而弥坚,小杨百翰的恭顺,韩玉林的漠然。他知道这些州领袖的心思:美西联盟本就是松散联盟,十二个州再加上一个天王城(实际上也是个州)都有各自的地方势力,而在这十三方势力中领头的毫无疑问就是加州和科罗拉多州——加州有黄金、粮食、华人民兵,科罗拉多则有黄金、粮食、黑红黄军团而谁能同时掌握加州的华人民兵和科罗拉多的黑红黄军团,谁就是西美利坚的王!
灵车向“黑红黄老战士墓园”而去时,罗新中放下敬礼的手,朝兄长罗新华低语:“六人抬棺,七方势力(念经的阿木尔佛爷也是一方)。洪总司令这是要学借葬礼聚人心吗?”
罗新华凝视洪天贵挺直的背影:“他想的怕是拿破仑的皇冠。”
一旁罗中天急扯他衣袖:“慎言!幼天王可从没说过想当皇帝……”
罗新中嗤笑:“赵四在,他就没办法把‘黑红黄军团’拿下,没有这支精兵,他怎么当皇上?谁给他黄袍加身?”他忽然压低嗓门,“我和你们打赌,不出一个月,这位总司令就能拿下‘黑红黄军团’了”
风雪骤然狂卷,淹没了未尽之语。
葬礼后的秘密会议上,壁炉里的松木劈啪炸响,火星溅到洪天贵铺开的羊皮地图上。他用一支教鞭点了点西达科他城的位置:“侦察兵报告,美东第七、第九军正在向边境集结。”
“又来了两个军?”黑曾克眯起眼睛,多年征战的这位黑将军顿时嗅到了战机。
“加上原本就在北线的美东军,恐怕有五个军了。”洪天贵顿了顿,“看来他们要在北线干一次大的.这也是我们重创他们的好机会。”
罗大纲突然用插话道:“幼天王是想把‘黑红黄’军团秘密调往西达他科城?”
“果然瞒不住侯爷。”洪天贵笑道,“据我所知,他们正在筹备春季攻势。我们正好把部队悄悄调过去,让他们先进攻,然后再用‘黑红黄军团’打运动战,吃掉他们十万八万!”
黑曾克拍了拍胸脯:“总司令,包在我身上!”
他是“黑红黄军团”的司令官,军团要出兵,理所当然是他指挥
可洪天贵却转向黑曾克:“我需要你留在丹佛,把退役的老兵重新武装起来。”
黑曾克皱眉:“那些老家伙都有四十五了.”
“所以才要你亲自训练。”洪天贵解释道,“而且,科罗拉多的州长位子现在空着,不如就由你来当吧.”
科罗拉多原来的州长是赵四的老伙计奥哈拉,在赵四死后,奥哈拉顶了他的联盟议员位子,州长就空出来了——这位子可香了!因为现在赵四不在了!他要在,科罗拉多州的州长只是个傀儡,他不在了,一州之长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特别是曾克还是个黑人,而科罗拉多又是个“黑州”。他当州长,就是以黑治黑,顺得很啊!
“六个月。”洪天贵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只要守住丹佛六个月,今后你就是落基山以东最有权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