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晨光把前广场的银杏树枝桠斜刺向淡蓝天空,叶片落满花岗岩地面,踩上去发出干燥的碎裂声
环形车道边缘的花坛里,国庆未谢的菊花团成橙红绒球,花茎上凝着的露水在安检仪的金属探头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广场中央的旗杆台旁,两排雪松像墨绿色的方柱,树影被秋阳拉成长长的斜线,恰好与“军人优先通道”的黄色标识重叠
穿过旋转门,郑荨吸了吸鼻子,闻着消毒水与中央空调的暖风混合成温吞的气息有点难受
导诊台的大理石台面映着电子屏的蓝光,“今日专家出诊”的滚动字幕在晨光中明明灭灭,下方自助机的队列如一条静止的灰黑色绸带,候诊者的羽绒服、毛毯与病号服在队列里堆叠出不同质地的色块
大厅北侧的滚梯口,一盆文竹在落地窗前舒展叶片,叶尖沾着的露水反射出电梯指示灯的红光
郑荨带着老祖宗们跟着北京军区总医院穿迷彩作训服的年轻兵哥往住院部走。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晨间粥铺的热气,在瓷砖地面上洇出模糊的倒影
走着走着兵哥忽然停步推开标着“骨二科”的玻璃门:“郑叔叔就在里面,一切我们都安排好了,小荨你放心!”
病房里的阳光被窗户割成两半,郑爸就坐在亮处的病床上,后背靠着摞起的棉被
他没穿病号服,还是那件深灰色羊绒衫,左手却裹着从手腕缠到肘部的白绷带,像只被茧包裹的蛹
听见动静,那小老头转过头,额角的皱纹在光影里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先扯出个笑——那笑还没爬上眼角,就被郑荨看见他搭在床单上的右手正悄悄揉着腰
“爸!”郑荨的声线突然发颤,鞋跟在地板上磕出细碎的响。记忆里那个能把她架在肩上逛庙会的男人,此刻侧影薄得像张旧照片,连望向窗外的眼神都透着股空茫
她盯着那团绷带,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攥着她的手爬长城,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生疼,如今却连端水杯都要小心翼翼
“郑荨来了?”查房的李医生夹着病历本进门,随后他拿出x光片并指着其上手臂处的阴影,镊子尖在胶片上敲出“嗒嗒”声:“二次手术需要从后路植入固定钉,风险点主要在……”
郑荨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带,直到听见“神经损伤概率低于5”时,才发现自己后背已沁出冷汗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条缝,郑妈端着不锈钢饭盒挤进来,发梢还沾着走廊里的风。“哎哟,李医生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