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秋当然不是血法师,但她对所有的仙术、法术、妖术和鬼术的理解都是无人能及的。柳垂莲曾评价她说,如果三界中如果有人可以真正被称之为天才,那这个人一定是钟秋。
江铃的父母研究了数百年的禁咒“血肉重塑之咒”,钟秋只看了一遍就能大致模仿出来,而柳垂莲研究这套禁咒却仍旧处于理论之中。
——理论上,柳垂莲也能使用“血肉重塑之咒”,但她需要一套完整的法术理论作为支撑,也就是说她要搞清楚这个禁咒的法力架构、法力运转路径和与自然交换时应该提出怎样的条件。等到这套理论经过实践加以完善,她才算是可以掌握这个禁咒。
这已经很优秀了,在人类这个群体之中,也就法圣曲知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但钟秋的学习方法却与之完全相反,她就好像学习走路一样。人类生下来并不会走路,只会用四肢在地上爬。学会走路的契机之一就是看到身边的大人们在走路,然后婴儿再去模仿,直到有一天可以站起来为止。婴儿不懂走路时身体的肌肉处于什么状态,但仅仅是通过模仿和刻在基因里的原始本能,就一定能够学会走路。
钟秋就是这个样子,她不懂那么多法术的理论,仅仅是凭借观察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就能完美复刻出自己见过的所有法术。
——这种复刻,甚至超越了种族和界域的限制。就算现在钟秋是鬼,也同样能以鬼魂的身份模拟出仙术的效果。只不过驱动这些效果的能源,变成了鬼气而已。
哪怕没有大灾炎,她也足以成为整个三界的威胁。
像血池术这种在她的眼中简直可以算是基础法术的力量,学会它一点难度都没有。
“我怎么可能是血法师,你的法术太简单了,临时学会的。”钟秋晃了一下手指,血液慢慢流回了指尖中,只留下了一个针眼大小的伤口,“不过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可以让我的鬼气消耗低到令人无法察觉,而且还能快速愈合血肉——可惜,要是能连伤口也一并消除就好了。”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商怀晚无法消除自身的伤疤了,血池术能够愈合血肉的原因是可以用血堵住出血口,同时拉紧伤口、不至于继续恶化,想要完全愈合,还是要看自身的修复能力的。
不过这倒可以和血肉重塑之咒配合起来使用,虽然没办法做到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至少能做一些应急措施——或者是自己从某位陨落的医仙那里得到的法器“落仙笛”,也有着差不多的效果。
商怀晚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血池术的学习条件十分严苛,尤其是第一次。每个血法师在最初学习血池术的时候都要使用自己的血,她们的第一课就是用法力操纵血液的流向,如果失败了就要重来——因为血液的凝固速度可是很快的。可人类体内的血液总量是有限的,这就导致了血法师们练习的机会很少。
血法师修炼的地方通常是自己家中一个很小的房间,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地面和墙壁上都会凝固厚厚的一层血迹,房间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进去的人仿佛置身于血池之中——这就是“血池术”这个名字的由来。
她自己可是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了,一直在那个令人作呕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两年,除了吃饭和去卫生间之外,连睡觉都待在里面,而且她的天赋还算是好的了,就这都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掌握了血池术最基础的部分。
可面前这个女人只是看自己使用过一次——还没什么效果——就已经能熟练到可以用自己的血制作出一把水果刀。
商怀晚觉得,自己家史书上记载的、那位能够与千年厉鬼平分秋色的、历史上最伟大的血法师,在这个女人面前可能也就那么回事。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看着眼前少女一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钟秋随意挥了挥手,“你刚刚说,有人在追杀你?都追到千柳镇来了?”
“是的。”提到这个,商怀晚才回过神来,她慢慢穿上了自己的黑衣,这件衣服虽然只是用普通的布料制作的,却也是血法师最强的武器之一。黑色可以很好掩盖血色,血法师们可以将血液浸透黑衣的某个部分,在战斗中操纵着这部分血,可以给对手出其不意的打击,这在别的术师和咒师眼中确实算得上阴险了,也确实是善于伪装和欺骗,“所以……我必须要走了,毒甲师人多势众,你们给我吃的,又给我穿新衣服,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们。”
“好孩子。”钟秋点点头,虽然使用血来战斗这种方法是否值得提倡还有待商榷,但这姑娘并不是什么坏人——她不是相信自己听到的,而是相信女儿的眼光。
——司马钰的眼光和直觉,从未出过错。
“你就先在这里住着吧,等身上的伤好点了以后再说,至于那些什么毒甲师……至少在千柳镇,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们不敢乱来的。”钟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去继续睡觉,“如果连你都能杀掉那么多毒甲师,那他们在千柳镇根本就一点威胁都没有。那些人能不能进这栋楼暂且不论,就连天天骚扰骆青的那几个寡妇都能轻松收拾了他们。”
一想起骆青被寡妇们拖走的那天晚上,钟秋就想笑——骆青啊骆青,你这个几千年的老处男也有今天,看你回头怎么和巫锁庭那个老处女解释!
“可是……”商怀晚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司马钰的手机响了,还好是放在客厅,要不然肯定会吵醒她。钟秋走过去拿起电话,发现竟然是沈诚打来的——大半夜的,这家伙这种时间打电话是想干什么?
“沈诚?”钟秋接起了电话,“也不看看几点了,有什么急事么?”
“钟小姐啊,没什么大事,抓到几个闹事的,他们自称是毒甲师,我审了他们半宿,总算是问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沈诚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打电话,他就在经常带女友回去的那间乱糟糟如狗窝一般的房子里,并没有在万妖楼。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垃圾,苍蝇多得都快有一个师的编制了。
在那堆垃圾的角落中,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男人,其中一个还翻着白眼吐着白沫,也不知道是被恶心的还是被刚刚沈诚展露出来的真身给吓的,总之已经不省人事了。剩下的几个也没好哪去,毒甲师说到底也就是最底层的修士,在大妖的面前和这些苍蝇也没什么分别。
“毒甲师这件事倒是没什么,不过,他们说傍晚小钰领回家的那个黑衣少女是什么……什么……什么师来着?”沈诚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只能看向了那几名毒甲师。
“……血法师。”其中一个毒甲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