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书韵拍了拍铺位上的毯子,得意地对扎伊纳布说:“这位置不错,风凉景好!”两人随即坐下,低声嬉闹,笑声清脆地在舱室里回荡。
赫利拖着包袱跟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不乐意了,皱着眉嚷道:“喂!谁让你们抢这铺位的?”
萧书韵闻言,眉毛一挑,刚要回怼,蓓赫纳兹却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一袭长裙在木地板上轻扫,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揶揄:“先到先得。”说罢,蓓赫纳兹径自在一侧的铺位坐下,优雅地整理裙摆,目光扫过赫利,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赫利被怼得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脸涨得微红,只好悻悻地瞪了她们一眼,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比奥兰特安静地跟在人群后,背着简单的包袱,找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铺位,默默放下行李。她整理好后,又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漓身边,低垂着眼帘,像是在等待吩咐。观音奴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去休息吧。”
李漓却摆摆手,语气温和:“没事也可以过来坐会儿。”李漓对着比奥兰特招招手,声音如春风拂过,带着安抚的意味。
比奥兰特微微一怔,低声道了句“谢主人”,便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安静得像一幅画。
“莱奥!”赫利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似乎还想抱怨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干瞪着眼。
就在这时,舱室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伊斯梅尔领着那位虎贲营老兵出现在船尾楼顶层的甲板上,阳光勾勒出两人挺拔的身影。李漓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他们,便起身走了出去,木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轻响。
伊斯梅尔上前一步,恭敬道:“摄政大人,这位是埃弗拉德,虎贲营的老兵。当年随您来到安托利亚,后来因右臂受伤,痊愈后力气大不如前,无奈退出了军旅。他加入了一个商队,辗转各地,就是他发现贝尔特鲁德夫人在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当中的。”
埃弗拉德站在一旁,身姿虽不如当年挺拔,但眼中仍透着军人的坚毅。他右臂微微垂下,似是旧伤留下的痕迹。听到介绍,他立刻立正,声音洪亮:“摄政大人,愿为您效力!”
李漓目光扫过埃弗拉德,点了点头,语气诚恳:“这趟辛苦你了,埃弗拉德。”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埃弗拉德郑重回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就在此时,甲板上骤然响起水手们的吆喝声,粗犷而有力,像是海的号角,撕破了清晨的宁静。苏尔家的水手们身着粗布短衫,皮肤被海风与烈日磨砺得黝黑发亮,他们齐力围住巨大的木制绞盘,赤裸的双臂肌肉紧绷,汗水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泽。绞盘转动,发出低沉的吱吱声,粗大的麻绳绷得笔直,缓缓缠绕,带动沉重的铁锚从海底挣脱。铁锚破水而出,水花四溅,泛起层层白沫,宛如无数珍珠在海面上跃动,折射出晨光的金色光晕。海水拍打着船舷,低鸣声在甲板下回荡,仿佛为这场远行奏响了序曲。
船帆在水手们的协作下哗啦展开,巨大的亚麻布面迎着晨风鼓起,发出清脆的猎猎声,宛如一只巨鸟张开了雄壮的翅膀。阳光透过帆布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甲板上舞动,勾勒出水手们忙碌的身影。木桅承受着风力的拉扯,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像是低语着对远方的期盼。船身微微一震,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缓缓向前滑行,海面在船首被轻轻剖开,荡起细密的涟漪,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水手们忙碌的身影在甲板上穿梭,绳索被拉紧,帆角被调整,船队的节奏逐渐稳定。
船队起航了!海风呼啸而过,卷起甲板的松脂气息,夹杂着远方海水的咸涩,宛如一首低沉的号角,唤醒了这支驶向未知的队伍。远处,卡罗米尔港的轮廓在晨雾中渐行渐远,化作一抹模糊的剪影,最终隐没于地平线。晨光如金,洒在海面上,铺开一条粼粼闪耀的路,映照着三艘苏尔家商船高耸的桅杆。李漓站在甲板中央,双手扶着粗糙的木栏,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袍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黎凡特南部那片危险的土地仿佛已在眼底展开,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的光芒,既有对未知的警惕,也有对过往的牵挂。
苏尔家的武装商船队缓缓驶离卡罗米尔近海,船帆在海风中鼓荡,发出低沉的猎猎声,海面被船首剖开,泛起层层白沫,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向远方延展。晨光洒在甲板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辉,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涩与松脂的清香。就在船队渐行渐远,卡罗米尔港的轮廓化为地平线上一抹模糊的影子时,李漓的目光忽地一凝——两艘狭长的三角帆船从后方悄然靠近,激起阵阵的浪花,船身轻捷如箭,透着一股隐隐的威胁。
李漓顿时警觉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双手紧握栏杆,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像是猎鹰锁定了猎物。他低声呢喃:“那是……”目光迅速扫向船尾,试图辨认来船的意图。甲板上的水手们也察觉到异动,纷纷放慢动作,投来警惕的眼神。
“老大,不必紧张!”伊斯梅尔快步走来,语气沉稳,带着几分安抚的笑意,“那是库莱什家族的私掠船,是黛丽丝特意调遣来护送我们的。我已经事先与他们约定了,在卡罗米尔港外的海域等候我们。”伊斯梅尔顿了顿,指了指远处快船上飘扬的旗帜,上面绣着一只金色海隼,“在东地中海,他们比威尼斯海军还管用,普通的海盗见了都得绕道走!”
李漓闻言,眉头微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点了点头,目光仍停留在那两条快船上,眼中却多了一丝释然:“黛丽丝……她倒是想得周到。”海风吹过,船队继续前行,两艘快船如影随形,诚如忠诚的卫兵,守护着这支远征的队伍。
身后,舱室里传来萧书韵和扎伊纳布的笑声,清脆明快,像是海面上跃动的浪花,偶尔夹杂着赫利的抱怨声,带着几分赌气的倔强,交织成一幅既紧张又生动的远行画卷。伊斯梅尔与埃弗拉德并肩走下船尾楼,他们的身影在甲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透着一股沉稳的肃穆。蓓赫纳兹悄然来到甲板,紫罗兰色的长发随风轻舞,裙摆在海风中微微拂动,宛如一抹流动的霞光。她凝望远处的海面,眼中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海洋的辽阔与内心的疑问交织在一起。
李漓察觉到她的到来,转身走近,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辗转一圈,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去耶路撒冷。”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回应命运的安排。海风吹乱了他的发梢,晨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
蓓赫纳兹侧头看向他,目光如刀,带着几分锐利:“等你找到贝尔特鲁德之后,打算带她去哪里?”她的语气直白,问题却尖锐如针,直刺李漓的心底,“送她们回普罗旺斯?她会同意吗?”蓓赫纳兹的眼中闪过一抹探究的光芒,仿佛在试探他的决心,也在提醒他现实的复杂。
李漓闻言,目光微微一滞,像是被触动了某根隐秘的弦。他低头看向甲板,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栏杆上的木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不能把她们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李漓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然,眼中却藏着一丝无奈,仿佛已预见了前路的艰难。海浪拍打着船舷,低沉的韵律像是为他的话增添了一抹沉重的注脚。
蓓赫纳兹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海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像是认可了他的回答,又像是对未来的未知保留了一份沉默的审视。船帆在风中鼓动,发出清脆的猎猎声,甲板轻晃,带着这支队伍驶向远方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