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家啦(1 / 2)

雨水的威能不可小觑。

六月二十四出发, 他们没带货物的情况下,依然到了七月才回来。

和赶考一样, 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从东城门进, 进城之后,往西边走,陆杨路上停歇时, 跟他们算过账目, 进城就分钱。

谁要换铜板,可以去铺子里换。他的铺子做的小生意, 平常都是收铜板的。

这次刨除杂项开支, 陆杨分到了二十八两银子, 黎峰有三十七两。王猛四人合分二十八两银子, 每人有七两银子。

要一起做这个生意, 每人再拿一半出来收货。拿了货, 再分钱。他们以前合伙打过年糕,都能理解。

进城都是中午了,陆杨怕家里没人, 也先到铺子里看看。

马车他要留下, 让张铁抽空洗刷一下, 给马喂些好草料。

他们从后门进, 张铁喊一句“东家回来了”,把陆林吸引过来,一看, 果然是陆杨回来了。他眼圈当即就红了。

“回来啦?都好着不?货卖完了?”

陆杨都说好, 让他拿钱, 给人换铜板。

“换成铜板, 他们回家数一晚上!”

陆林还说引他们进屋坐, 包括陆杨在内的人都不进去。

陆杨还让陆林离他远点,跟他解释道:“我们身上尘土多,你待会儿还要做包子,沾一点灰不得了。改天再聚。”

人不进屋,就在院子里放些板凳坐。

陆林去拿钱,叫石榴拿些瓜果来。瓜果以黄瓜和土地蛋为主,黄瓜洗洗就吃,土地蛋要把外面的灰绿色的皮削了再吃。

啃黄瓜的功夫,土地蛋就削皮切好,几个人又渴又饿,拿着瓜大口大口啃,切好一个,第二个皮还没削,他们就吃完了。

陆杨依然不爱吃太过坚硬的食物,他奔波一遭,胃里翻腾着难受。啃一根黄瓜,吃一牙土地蛋,就接了茶水喝。小包子都吃不下去,见不得荤腥油腻。

铺子里煮了杂菌汤,还热乎着,陆林看石榴忙,让张铁去盛几碗过来。前门就让银杏看店。

他拿戥子称银子,再点数铜板,让他们点点数。

黎峰也要换一些铜板,零散的收货用得着。陆杨铺子的铜板不够,陆林又去隔壁酒铺子问,换了二十两的铜板,放箩筐里,沉甸甸的。

黎峰问陆林:“野味日有货送来吗?”

陆林点头道:“有的,是大强送来的,蛇、兔子、山鸡较多,别的猎物少一些。他说寨子里的人都忙着捡菌子,这都是顺带打的小家伙,将就着卖。”

王猛说:“大强不错。”

要拉大强组队,一起进深山的事,还没跟他说。

这次回来,大家有半个月时间休息,这期间要摆一桌酒,算他的入伙酒。

拿了钱,喝了汤,他们肚子饱了,腿脚有劲儿了,都不在县里多留,起身就要回家。

现在铺子里卖的菜,他们山寨都有。陆杨想送没法送。

黎峰车不走空,不管家中小铺子里缺不缺货,他回来一趟,就把货拿一些。

酒要拿,酱要买,油盐少不了。米面可以缓缓,马上要下新粮了。

他们走了,陆杨在铺子里多坐一会儿,跟陆林叙叙,也回家了。

他走路回去,这一路坐车,把他骨头都颠散架了,两脚落地都发虚,走一段路才适应。

陆林不放心,不好放着铺子不管,就让张铁去送送他。

张铁把他的包袱背着,送他到家门口,说了许多近况。

谢岩有休沐日,休沐时,他会到铺子里坐坐,还会主动去找丁老板唠嗑。丁老板说他越来越像个小老板了。

俗话书斋那边的王掌柜经常来串门,大老远的过来,主要是买菜。对野味关照颇多,野味到店,他都要留一些。说是他们金老板要的。

赵佩兰隔三差五来一趟,一般就待半天,看铺子里一切都好,只抽空教陆林几个字,检查陆林的功课,余下的事,管得比较少,依然喜欢在后厨忙碌,做馒头、包包子。

天热了,酱料出货快,但保存时间短了,他们现在根据出货量来要货,十天收一回。这很磨人,七月抢收,可能酱料会断货。

陆杨心中有数,还惊讶侧目:“哥夫,你比之前话多了。”

张铁挠挠头,跟他说:“你出门这阵子,林哥儿睁眼就看账,睡前还在犯嘀咕,我听多了,就记下了。”

陆杨才回来,陆林没给他说多少。

张铁走在路上,觉着什么都不说,太尴尬了,就挑着这些话说。

陆杨知道他们辛苦,“之前说好了,农忙的时候,会放你们回家。这马上就要抢收了,你们正抢收的时候回家就太累了,先在县里歇一天,然后再回去,抢收完了,回来再歇一天,我这阵子都在铺子里,没旁的事了。”

张铁不敢答应,说要问问林哥儿。

陆杨听笑了。

到家门口,张铁让陆杨好好歇歇,不急着到铺子里忙活。

“最近没大事,我们还忙得过来。”

这话也伶俐了。

陆杨又笑了。

他想到谢岩,这些呆呆木木的人,进步都是缓慢的。

他们慢吞吞的向外伸展,许多事情都不懂,只好放出一颗真心。用真诚弥补笨拙,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陆杨敲门喊娘,张铁怕他嗓门小,帮着喊了一句。

“赵姨!东家回来了!快开门!”

陆杨让他别喊东家,跟他说:“要是不好喊,就叫表弟就行。”

张铁应下了。

赵佩兰估计是心情激动,门后一阵响动,门板都在抖,却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一开门就泪眼婆娑的,看陆杨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忙去拉他手,把他往屋里牵。

“可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她问着话,张铁在门口拿着包袱张望,没法子,只好跟进来,把包袱放好了。

他看谢岩不在家,问陆杨:“要不我去私塾说一声?”

陆杨摇头:“不用,他晚上就回来了。”

没多久了,他正好要洗澡洗头发,还想再睡会儿,晚上就有精神跟他家状元郎说话了。

张铁便告辞回铺子里,帮他们把门带上。

赵佩兰一抓他的手,就知道他又瘦了。

“你要是上称,秤砣都要少两个!”

陆杨听得直笑:“怎么会!我骨头硬,骨头占秤,上称可比两头牛!”

赵佩兰看他这小身板,连牛犊子都比他壮实。

她还说炖汤,陆杨直摆手。

“天热,赶路的时候不是下雨就是大太阳,我都拿草皮顶头上。你别看我没晒黑多少,那热气烤得我,唾沫都没了。实在吃不下饭,也吃不下荤腥。这几天吃点素汤吧。”

赵佩兰连声应好,她照着陆杨的要求,给他做了两身阔腿裤子和两件到膝盖以上的褂子。

这衣裳又薄又宽松,夏日穿着凉快。

陆杨瘦,不知他穿着合不合适。他以前在陈家的时候,看别人家的小哥儿这样穿,就感觉好凉快。

今年他也凉快凉快,好不好看的,不管了。

坐一会儿,他就烧水泡澡。

两口锅一起用,赵佩兰去给他收拾换洗衣裳。

陆杨生火后,把包袱里的脏衣服脏鞋袜都拿出来,放到脚盆里,拿皂角出来碾碎,等过会儿,也用热水泡一泡再洗。

他这次没买什么东西带回家,就两块石头。都放到屋里书桌上。

掀开门帘,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画像。

家里什么都没变,炕上的被褥摆放位置都跟他走的那天一样。

他那天想找地方藏信,让谢岩能多忙一会儿,还上炕翻动过。

这呆子,那么好的脑子,正事不记,全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陆杨不自觉扬起唇角,他把石头放桌上,再去拉开炕柜,把银子放好。

家里放银子的盒子是只漂亮木匣子,是家里的老物件,谢岩爹在的时候就有了。

陆杨有皮包,平常只往里面放钱。今天打开,还在里面发现一个小布包。

他略有好奇,拎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是素色的布做的,有道松紧结。

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陆杨稍作思考,决定做个君子。

他没拆开,原地放好,把匣子锁上,再放回炕柜,出门去灶屋,继续烧水。

夏季洗澡,水不用太热,两锅水,再兑凉水,足够他洗澡了。

赵佩兰还去烧两锅,等会儿给他洗头发用。

天热,头发干得快,下午洗都来得及。

陆杨泡澡的时候,就困得不行。

洗头发时,他一低头就犯晕,赵佩兰就让他坐椅子上,身子后仰,躺她腿上,给他洗头发。

陆杨见过这样洗头发的。陆三凤以前给陈老大和陈老幺这样洗过。

他有些扭捏,“待会儿把你衣服弄湿了。”

赵佩兰说:“你看看日头?待会儿我也要洗澡换衣裳的,你快过来,早点洗澡早点歇息,困得都站不住了。”

陆杨坐过去,身体硬板板一条,躺下去都直挺挺的,等赵佩兰帮他解开抹额和头绳,拿手指拨拨他的头发,他一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

赵佩兰让他闭上眼睛,别多想。

“你越绷着,身子越沉,我就越累。你就当睡觉好了。”

她还跟陆杨说:“阿岩小时候都这样洗头发的,他就很会享受,我还没浇水,他就睡着了。他说他喜欢洗头发,洗头发的时候睡着了,他爹就不会喊他起来读书。我看他挺喜欢读书的,当时眯一会儿,晚上都要熬灯油。还是孩子气。”

陆杨听着听着,身体逐渐放松。

他眉头都松了,闭着眼睛嘀咕:“他是孩子气。”

要用读书人的说法,这叫赤子之心。

陆杨也要睡着一样,身子飘飘摇摇,他很累很累的时候,快要沉入梦乡,就会有这种的摇摇晃晃的下坠感。

只是这次,他知道他不会沉入无边的黑暗里。有人会托着他。他迷迷糊糊喊娘,每一声都有回应。直到他思绪沉沉,过了好久,头皮上没有水流经过,他又冷又燥的,再醒来,才发现头发已经洗完了。

陆杨揉揉眼睛,还是困。

他接过娘手里的棉帕,自己拨弄头发,可劲儿擦。

困倦带走了许多热量,他身体有些发冷,被厚厚头发裹着的头皮和脖颈却闷闷的发热。

浓烈的倦意让他有些急躁,等头发差不多半干的时候,他又好像熬过了困倦,还想先把衣服洗了。赵佩兰哪要他动手?

他又说去做饭。天色晚了,等会儿谢岩就回家了。

做饭也不用他,赵佩兰让他回屋坐会儿。

“你回屋试试衣裳,我还给你做了两身衣裳。”

陆杨回屋,看见炕,又困了。

他晃晃头,闹不明白。

怎么跟瞌睡虫上身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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