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关到山上(1 / 2)

八月十六, 黎峰一清早就带上几样礼,去寨主家拜访, 谈搭伙做菌子生意的事。

靠山吃山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 用的就是坟头山的名号,对外是西山。

今年先是菌子,他会再采药, 把这个生意也拿下。这样寨子里的人, 凡是勤快的,就能有口饭吃。能少冒险。

晒场的地方, 他们看了又看, 寨主也知道是哪里, 就等黎峰过来, 把这个事说定。

黎峰给出了诚意, 菌子生意没法子多分, 药材生意谈下来,他会多分些给寨主家。

寨主今年五十五岁了,年纪了大了, 年轻时是习武的好汉, 现在人瞧着很精神。

寨子里也有些厉害的老猎人, 寨主就是其中之一。

他向黎峰问了许多事。从他们这儿, 去府城那边,关税是多少,收几次。

他们现在还没改户籍, 农家做点小买卖, 营收低可以算副业, 这部分有没有交商税。

到了码头, 有没有额外的关税、商税, 两地税务怎样算。

在府城租铺面、仓库,再有住宿吃喝等杂项开支,又怎样算。

凡是能挣钱的地方,少不了地头蛇,这儿的保护费又是怎样算。

黎峰没瞒着,都说了。

像他们这种,是把货物拖到府城去卖的,关税给县城,商税给府城。

如果他们在县里开铺面,就要再交一个商税,这个税是铺面开门就有的。再看账本收入定。

铺面和仓库暂时没有,吃喝住宿等开支自然要从挣的钱里面扣,这些全部扣除了,才是他们的分红。

地头蛇还好,他们是正经收租子的,只要不动心思买铺面,可以安生做小买卖。

黎峰说:“要小心的是码头附近的销金窟,暗门子太多了,数不尽。我们挣这点银子,就是些小钱,招的都是小毛贼,不碍事。但这些暗门子每天开着,里头的人每天喊着,时间长了,保不准的事。”

寨主听得明白。共患难时,能互相交命。挣到钱,就很难说了。

黎峰又讲了水匪上岸的事,“我估摸着今年要打几场,我们肯定不会去水上的,可能沿路会遇见些山匪。”

寨主听得嗤笑一声,“他们要是上岸,就捉了去领赏。”

黎峰正有此意,下半年送货的间隔会长一些,每次多带些人手。

这样说来,寨主就有数了。

今年的摊子已经起来了,盖晒场还要出些银两。

从晒场这里入伙,晒场他也出一笔银子。

入伙的人数定下,再不会改。

余下来帮忙的,都是请人干活,不会分红了。

这条路还没走踏实,寨主让他挑些年长的猎户一起去。

年长的猎户有孩子,出了意外,家里能担得起。

这头谈定,晒场就能开工了。

黎峰打算把王猛留下看着,各处都搭把手。

陈酒这胎不稳,要养一阵,这次去府城,就不带王猛了。

今天,陈老爹跟陈老幺要来寨子里吃酒。

他到王猛家,跟王猛说定看晒场的事,还让王猛晚点去他家找他。

他要把陈家父子送到山上,扔到大强的猎区待三天。

好歹是两口人命,他积积德,让王猛跟他一起去,也看着点。

回头大强上山,就把他替下来。

王猛听着很迷惑:“啊?那不是你老丈人吗?”

黎峰点头:“老丈人不识好歹,我教他做人。”

王猛压低声音问:“你夫郎……?他可还怀着孩子。”

黎峰让他放心:“我夫郎只有高兴的。”

王猛只是看起来憨厚,人并不傻。

这阵子他两个岳丈都在他家住着,对酒哥儿嘘寒问暖,吃喝都要端到炕上,一日三餐的照料,把人当坐月子似的养。

陆柳虽然胎像稳妥,可这么久了,就是哥哥和哥夫过来看过。由此可见,岳丈并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教训就教训了。拖久了,就跟二田一样。

还不是得教训一顿,家里才有安生日子?

他问:“怎么带去山上?别人嚷嚷两嗓子,你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黎峰说:“舍本了,摆酒,给他俩灌倒。”

扛着人不好走,王猛想了想,说:“我去把二骏叫来,晚点一起去。”

黎峰随便他,从这儿出去,他回家,转道去大强家里,跟大强说要去他猎区办点事。

“不打猎,就借个安全屋住几天。”

大强答应了:“破屋子,爱住就住吧。别把我做的蜂窝捣了就行。”

黎峰觉着陈家父子不敢捣蜂窝,吓死他们。

各处打点妥当,他回到家里,陆柳正在小铺子里结货款。

五兄弟合伙,大头在黎峰这儿,他手里的银子多一些,来他这儿卖菌子的人也就多了。

称重计数,算好账,陆柳点数银子和铜板,给人结清后,人在新村的,就让他们把菌子拉到三苗家或者二骏家。

他在县里住了一阵子,说是每天吃喝玩乐,可他哥哥是什么人?他跟着他哥哥,本事学了不少。

算账更快了,记账更有条理了。每天都会拿笔写字,或是启蒙字,或是写信,他手上的字迹不说多好,书写速度上来了。

这一阵,他一手拨算盘,一手写字,放笔就数钱,钱货两清就喊下一个,看着真像个掌柜的。

黎峰回来,就把顺哥儿替下。

称重是个体力活,家里还是要个人手。

酒哥儿不方便来做帮工了,王猛在家可以搭把手,却不能天天来。

他想着,把大强叫来帮忙。

大强家住着近,入伙饭都吃了,还没进过深山猎区,先干点活,拿点工钱顶顶。

算算日子,约莫十月中下旬,姚夫郎就要生孩子了,现在是个挣钱的活,大强都会干。

他这儿不是天天忙,大强空出手,能到山里割蜂蜜,等姚夫郎孩子落地,两口子能分工。

炒酱的事继续干着,兔子养着,家里日子能过。

他接手称重,这些来卖货的人,就找他打听顺哥儿的亲事。

眼看着又一年年底到了,再忙两个月,就要猫冬。村里的媒人们都开始走动了,各家打听打听,谁家要嫁娶,都明明白白的,还没到农闲,年轻人就相看起来,等着好日子,各家都要办喜酒的。

黎峰都回绝了。

寨子里不比城里,没什么体面话说。

要是说娘舍不得顺哥儿,他们都会当是推辞,还会追着问。

追着没问出结果,就要说他们家嫌贫爱富,眼看着日子过起来了,就瞧不起人了。

黎峰拉陆杨扯事,说:“我夫郎他哥哥帮着介绍,年底就要去看了,等定下了,大家都来吃酒。”

陆柳有个县里哥哥,生意做得老大了,这谁不知道啊?

这菌子生意,还是人家起头的。县里的菌子都断货了。

以前他们去县里卖货,那些商人挑挑拣拣的只顾压价,如今都是商人们追到山寨里收货了,他们还能拿乔讲价。

贵价菌子就算了,他们只肯出品相差一些的。普通的菌子,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嘛,自然跟以往不同。

他们对陆杨很感激,也很佩服。

怎么他就有脑子,能把菌子卖这么好呢?

黎峰这话说着,他们就知道顺哥儿以后也要飞上枝头,做只金凤凰了,来说亲的人顿时少了。

忙过早上这一阵,黎峰到小铺子里,拿小酒坛子装了五坛酒,这有十斤,够他灌的。

陆柳把最后几笔账结算,回身问他:“请他们吃这么好,你真舍得啊?”

黎峰说:“打晕了带上去也行,不过他俩看着很脆,万一失手打死了,我亏大了。”

陆柳一听,都想帮他把这一缸酒都搬过去喝了,也不用全喝,把人泡进去算了!肯定会醉的!

他说着,黎峰笑着,外头大强喊话。

“大峰,你老丈人来了!”

黎峰对陈家父子不热情,没到村口去迎,人进了山寨,就这一条山路可以走,问一次路就够了,他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跟黎峰是亲戚,愣是一路走一路问过来了。

大强正好闲着,就把人领来了。

黎峰出来看,陈老爹还算懂礼数,没空手上门,说来看孩子,车上带了些东西。

他学着陆柳回门时的样子,车上装了四个竹筐,都加了盖子。猛一看去,拿了挺多货的,实际不知道有什么。

黎峰不拆穿,娘家亲戚上门,是给陆柳脸上争光的事,他笑呵呵把人请进屋里喝茶。

中午的酒席,就在小铺子里吃。这里桌子大,也省得陈老幺满屋子乱转。

四箩筐的货,黎峰自己拿进来,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他一次就搬一筐。大强还说帮忙,黎峰让他赶紧回去。

“我不留你吃饭了。”

大强撇撇嘴,“我稀罕你的饭。”

他走了,没有看客,黎峰一手拎一筐,到了小铺子里,把四个箩筐的盖子都打开看。

一筐里是豆皮,约莫三斤。一筐是老豆腐,也是三斤。再是豆渣三斤,豆腐乳三斤。

陈老爹自认为够了,比那几斤年糕多。

算价钱,两边抵了。

他俩进屋,陆柳张张口,喊不出爹了,就说:“来啦,快坐,饭菜马上好,知道你们要来吃酒,大峰还杀了一只兔子,等会儿吃干锅兔!”

山里能有什么好菜?陈老爹到陆杨的铺子外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陆杨那儿收的山货多,山珍野味都有。他来一趟,山珍野味都要吃到,兔子不算什么。

陈老幺就开始点菜了,他前阵子听说黎寨的汉子猎到鹿了。

早听说过鹿肉,不知是什么滋味。他问黎峰有没有鹿肉吃。

黎峰:“……”

想挺美。

“鹿不好猎,猎到了都拿去卖了,寨子里哪舍得留鹿肉吃?”

陈老幺看陆柳还在柜台后站着,面前又是账本又是算盘,笔墨纸砚都摆着,瞧着挺像样,他又说陆柳:“你真能显摆,我们铺子里都没这些,你看看你这,在山里还当起小老板了。也没见你孝敬爹。”

陆柳对陈家兄弟的印象很坏,这俩人都不让他上茅房,把他骂得。

陆柳说:“我没找爹要银子花,就是最大的孝敬了,哪像你。”

他已经会吵架了!

陈老幺当即抬手指着陆柳,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嗷嗷叫唤上了。

黎峰把他手握着,伸出的手指硬折回去,把他痛得连声喊叫。陈老爹赶忙过来劝说。

“哎哎,大峰,大峰,你松开他,他没说什么,这不是闹着玩吗?他们兄弟俩以前常这样的。”

黎峰松了手,跟他俩说:“这是我家,只有我夫郎指着他骂的,没他还嘴的。”

陈老爹心中万般不爽,迫于黎峰的威压,笑呵呵说行。

陈老幺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发脾气。

黎峰把陆柳从柜台后牵出来,让他去灶屋帮忙。

陆柳当即走了。

这顿饭,陆柳不陪着吃。

灶屋里早早忙上了,荤菜就三样,干锅兔,蛇羹,碗蒸腊肉。

余下就是菌子,菌子炒青菜,菌子炒蛋,杂菌汤。

他们各留一碗,母子三人在灶屋吃,让黎峰在小铺子里招待陈家父子。

陈老爹还疑惑:“亲家不来吃饭?”

陈桂枝今天就没出面。

黎峰给他们倒酒:“我夫郎肚子大了,娇气,要娘照顾着吃喝。我们这儿喝酒,不用她来。”

陈老爹摸不透黎峰的意思,酒过三巡,他看黎峰态度挺好的,没说什么硬话,就跟他试探着说银子的事。

黎峰再跟他倒酒,说:“我看你那儿生意挺好的,一天天都有客人买豆腐。前阵子是天热,天热生意不好做,这不冷了吗?你马上就能发大财了。”

陈老爹叫苦,他是真苦。

铺面是年间盘下来的,家伙都没配齐就先开门做生意,想着一件件慢慢添置。

年间到现在,才过去多久?

头几个月,他压着老大,不让他闹事,先紧着作坊的家伙来,县试那一阵忙过,三月份再攒攒,作坊才顺畅了。

四月里攒攒钱,老大就心思活了,想要说亲。

陈老爹想着说就说吧,一般说亲,聘礼少一些的,三五两银子也能说上。他就打算六月给老大成亲。

四月、五月,攒了点银子,家里再省省口粮。结果父子两人意见不合,老大想要俊俏的,他想要个踏实能干的。这处没说合,被老幺钻了空子,老幺把媳妇领进门了,媳妇还大着肚子。

亲家闹着,不给钱就不让他们做生意。孩子都怀上了,就当说亲了事。

家底空了,老幺和媳妇都不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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