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珊不清楚《霍小玉传》是个什么故事,但负心二字她明白,顿时好奇得不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领路的斋夫步履也放缓放慢了。
只听屋内自家哥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卢兄既已做出决定,便早些与申家说清楚,各自婚嫁,互不耽误。”
卢兄?
是今年新晋的举人老爷卢旭吗?
袁珊越发好奇,可惜屋内人却没有再多说,只听先前那道男声长叹口气,“哎,喝酒喝酒,一醉解千愁。”
而后,就是杯盏相碰的清脆声。
斋夫的脚步又快了起来,领着袁珊很快走到窗户前,对里面的袁清道:“袁相公,令妹给你送冬衣来了。”
屋内,袁清将靠窗的书案转了个方向,与卢旭相对而坐,案上摆着一壶天香楼的梨花白,两只青瓷酒,并几个下酒的小菜。
更远些的门口,还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观其衣着打扮,像是个书童。
看见袁珊与斋夫,卢旭醉意微醺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尴尬,颊边未消的酒红更深了几分。
他站起身,摇晃着作了个揖,“你既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们改日再叙。”
袁清还礼,送他到门口,“卢兄慢走。”
又对斋夫道谢,拜托他将卢旭送出县学。
卢旭现在可是举人老爷,斋夫自没有不应的,与书童一左一右搀扶着将人送出去,扶上马车。
等他们走后,袁珊迫不及待地问道:“哥哥,卢老爷是要与申家退亲吗?当初申家怕申小姐守孝三年耽误了他前程,主动提出退亲时,不是他执意要等的吗?”
这桩婚事当初申状元只是口头上与卢家提了提,双方都有意,但并没有正式请媒人说亲,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也没有什么正式的信物,就此作罢,对卢旭也没什么影响。
可他却坚持要等。
这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茶楼说书人还编了出《卢生守义》的话本子,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夸卢旭一诺千金,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听说读书人之间,对他亦是称颂,夸他有什么‘不以盛衰改节’的品行,连陶提学都亲口赞过他‘信比尾生’。
她不懂什么叫信比尾生,还特意请了哥哥讲解,听完后对尾生这样的男子也很是向往,还特意从哥哥书房里找出《庄子》,将那一节背了下来。
现在她都还记得原文: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简简单单几句话,她却看到了这世上最忠贞的深情。
听说申六小姐十分感动,得知卢旭的奶奶身体不好,还让丫鬟送了支上好的老山参,给老人家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