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将军府邸。
月氏王接过茶盏,入手温热,香气扑鼻。
看着刘盈那副殷勤备至、眼巴巴等着夸奖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那个只会板着脸讲“家国大义”的钢铁直男,顿时觉得通体舒泰,忍不住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刘盈的额头:
“小滑头!少在这儿灌你师娘迷魂汤!你师父那点心思,连带着你这点小心思,本女王还能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月氏王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抿了一口牛乳茶,甜香暖意直透心脾,满意地点头,“嗯,手艺不错,比你师父强!那家伙就知道给我倒凉水!”
刘盈嘿嘿一笑,顺势坐在月氏王下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师娘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此番西域之行,小侄心中忐忑,正需要师娘您这位定海神针指点迷津呢!”
月氏王被这顶“定海神针”的高帽戴得身心舒畅,随即放下茶盏,从随侍的女官手中接过一卷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哗啦一声在案几上铺开。
地图上,西域诸国的轮廓、山川河流、绿洲商路,标注得异常清晰。
“少贫嘴。”
月氏王指着地图,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而专业,女王气场全开。
“盈儿,你‘借刀杀人’的方略不错,但第一步,就得选对下刀的地方!你看这里!”
月氏王的指尖精准地点在车师前、后部的位置。
“车师国,扼守天山南北孔道,控扼出入西域之咽喉!其王庭金满城,更是北道锁钥!”
“若不能打通车师,无论是借来的西域兵,还是你带来的汉军精锐,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补给难行,进退维谷!”
刘盈凝神细看,深以为然:“师娘所言极是!车师乃必争之地!然其王与冒顿单于勾结甚深,恐难速下。强攻,恐伤亡过大,且易将其他摇摆之国推向冒顿。”
月氏王很是满意,刘盈并非脑子一热开疆扩土,而是做好了颇多准备。
“所以,不能硬碰硬!”
月氏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手指向西南滑动,“关键在于——楼兰!”
楼兰?见刘盈一脸不解,月氏王耐心解释。
“楼兰虽是小国,却地处罗布泊西岸,是丝路南道进入西域的第一站!控扼孔雀河,沟通南北!其王虽也慑于冒顿淫威,但本性贪婪,首鼠两端!”
“何况,楼兰与车师素来不睦,争抢水源商路,积怨颇深!且楼兰王极其贪恋汉地丝绸瓷器,更畏惧我大汉军威!此乃可乘之机!”
“陛下不妨绕个弯子,先不去碰车师那硬钉子。亲率使团,持重礼,以大汉天子之尊,先访楼兰!”
月氏王语气笃定,笑道:“只需许以重利,让楼兰王肯开放通道,提供补给点,并在必要时保持中立或给予有限支援,待陛下功成之日,车师之利,可尽归楼兰!”
“更可赐其‘西域南道都护’之虚衔,允其垄断部分商税!以利诱之,以势压之,楼兰王那墙头草,十有八九会倒向我们这边!”
“一旦楼兰归心,陛下西进之路豁然开朗!车师便成孤悬之敌!届时,或可借楼兰之力牵制,或可待大军集结后从容图之!此乃‘围点打援’之妙手,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妙哉!
刘盈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月氏王这番分析,精准地抓住了楼兰这个关键节点,以最小的代价撬动整个西域棋局!
其眼光之毒辣,策略之老道,丝毫不逊于朝中宿将!
若非月氏国的士兵,战斗力太差,远不及匈奴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