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稍息!都有了!向右看齐!向前看!”
清晨的薄雾中,黑脸军士张冲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个新兵的神经上。
经过半个月的地狱式操练,这群曾经的“壮丁”,已经褪去了一身的懒散和麻木。
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眼神里多了几分军人该有的悍气。
虽然站队列时,还是有些歪歪扭扭,但至少,已经有了几分兵的样子。
王平站在队伍里,目不斜视。
他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在三秒内,拆装“暴风”步枪的弹匣,也能在据枪时,稳稳地控制住三发短点射的弹着点。
人的潜力,果然是逼出来的。尤其是在回锅肉的激励下。
“今天,咱们练点新东西!”张冲背着手,在队列前踱步:“现代战争,不是光靠你枪打得准就行了。一个合格的士兵,得学会怎么跟你的战友配合。”
“今天,咱们练,班组突击战术!”
他指着不远处一片模拟街区的训练场:“十人一班,交替掩护,突入那边的街区,拿下最后的红旗。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半个小时内,完不成任务的班,全班武装越野十公里!听懂了没有!”
“懂了!”这次的回答,响亮而整齐。
十公里武装越野的滋味,他们中很多人都尝过。
那感觉,比死还难受。
王平被分在了第三班,班长是个一脸憨厚的鲁中大汉,以前在国府军里当排长,枪法不错,但脑子不太灵光。
班里还有个刺头,叫钱老三。
据说这家伙在老家是袍哥会的一个小头目,横行乡里惯了,被强征入伍后,一身的匪气也没改掉。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拉了几个同乡,在营里总是特立独行。
训练一开始,问题就来了。
“王平,你!还有二狗子!去,从左边摸过去!吸引他们的火力!”鲁中班长指着前方一个模拟的碉堡,大声下令。
王平眉头一皱。这不就是以前那套,拿人命当诱饵的送死战术吗?北洋的教官明明讲过,要火力压制,再派突击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钱老三就怪笑起来。
“我说班长,你这脑子是让驴踢了?就这么让兄弟们冲上去送死?北洋军的饷,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吧?”钱老三斜靠在一堵矮墙后,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地说道。
鲁中班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钱老三!你什么意思?这是命令!”
“命令?”钱老三吐掉嘴里的草根,站直了身体,他比班长还高半个头:“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想让老子的兄弟给你卖命,你得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他身后那几个同乡,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不善地看着班长。
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王平心里暗骂一声。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内讧。
打鬼子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横,跟自己人耍威风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离这群人远了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可不想被卷进去。
鲁中班长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拿钱老三这伙人没办法。
真要动起手来,他一个人,肯定要吃亏。
就在这时,张冲那张黑脸,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怎么回事?都杵在这儿干什么?等着鬼子给你们发糖吃吗?”
鲁中班长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报告:“报告教官!三班……三班的钱老三,拒不执行命令!”
张冲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了钱老三身上。
钱老三却丝毫不惧,反而挺了挺胸膛,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哦?拒不执行命令?”张冲没有发火,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让人看着心里发毛:“说说看,为什么不执行?”
钱老三以为教官被自己镇住了,更加得意:“报告教官!不是我不执行,是班长的命令太蠢!他让我们去送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兄弟去白白牺牲!”
他说得义正言辞,好像自己是什么爱兵如子的好汉。
“说得好。”张冲点了点头:“爱护自己的兄弟,是好事。那你倒是说说,不这么打,该怎么打?”
钱老三一愣,他哪里懂什么战术,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挑战一下班长的权威罢了。
他支吾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反正不能这么冲。”
“废物。”张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自己没本事,就只会质疑别人。你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第一个拖累全队的懦夫!”
“你说谁是懦夫!”钱老三被戳到了痛处,勃然大怒,攥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想动手?”张冲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
他动都没动,只是抬了抬下巴,指着远处五十米外,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靶子。
“别说我欺负你。咱们比一场。你,还有你那个班长,一人三发子弹。谁能打中那个靶子,谁就说了算。输的人,滚去后山挑一百担大粪。敢不敢?”
这条件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五十米,巴掌大的靶子,用自动步枪打,还是站姿无依托。这难度,简直是天方夜谭。
鲁中班长脸都白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钱老三也傻眼了。他打架是把好手,可论枪法,他连王平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