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树狠了狠心,舌尖蹭着干裂的嘴唇,声调里透着一股子不容掰扯的笃定。
“咱眼下最当紧的,就是把这门亲事儿板上钉钉,催着瑶瑶爸妈把钱汇过来,旁的都先撂下,以后再说!”
李桂香眼皮子一抬,手指绞着衣角应下来。
许枣眼睛瞪得溜圆,酸溜溜的语气跟泡了醋似的,跟着嘟囔。
“就是!她也配得上?要嫁也该我嫁才对!哥,你有这好事儿咋不先想着妹妹我”
说着拿手指头轻轻戳了戳许树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埋怨。
刚才沈淮川穿了件军绿背心,下腹衣裳不知咋翻了个角,里头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许枣瞅得眼都直了,哈喇子差点流到衣襟上。
许树瞅着妹妹那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有啥好?凶巴巴的,人都说他是军区里的活阎王,对文工团的女娃子都没个好脸色!嫁给他指定要遭罪!回头让你嫂子她爹妈给你寻个城里有钱的医生,或是机关单位的小领导,那才是掉进福窝窝呢!”
李桂香揉着红肿的手腕,骨头缝儿还疼得慌,“呸”地啐了口。
“就是!那男人连我这老婆子都敢动手,嫁给他能有好日子过?指不定腿都给你打折了!这罪啊,也就周柒柒那天生耐打的能受!”
许树摆了摆手。
“行了,不说他们了,还有正事要说呢。”
李桂香欣慰地看向儿子。
“行,娃,你说,你这么有本事,你说啥我们都听。”
许树板着脸叮嘱。
“瑶瑶到底是城里娇养的,脾气不太好,你们可不能跟对柒柒似的对她,更不能支使她干活,得好生伺候着,尤其是你,娘,收敛着点脾气,别给人甩脸子,听见没?”
李桂香撇着嘴,“我伺候她?她嫁过来就是咱家媳妇,哪有婆婆伺候媳妇的理儿?”
许树知道老娘的性子,赶紧劝。
“你们就待这几天,忍忍!等钱到账,过些日子她肚子大了,不就跟咱许家捆死了?往后还不是由着你收拾?"”
李桂香不情不愿地应了,“也是,行吧”
许树又看向爹和妹妹,“你俩也都记好了?”
“知道,知道。”
许老头憨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许枣忙点头,“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许树这才放下心,又问,“对了,让你带的结婚钱带来没?”
“你又不往家里寄钱,家里哪还有闲钱?”
李桂香撇撇嘴,见许树脸色沉下来,又拍了拍手里的小包袱,得意道。
“不过周柒柒她爹留下个玉佩,说是祖宗留下来的老物件,能保周家后代平安,本来想等你俩生了娃给孙子戴的,不过我想着,她都不是咱家媳妇了,就拿去卖了,嘿,还卖了三百块!够你在城里办事儿了!”
许树拍了拍胸口,桃花眼眯成了缝,“这我就放心了!”
他眼尾往上一挑,又问,“除了玉佩,还有没啥值钱玩意儿?有的话一起卖了,留着也没用。”
李桂香摇了摇头。
“别的物件,她来咱家那几年早都卖光了?不然咱家那三间大瓦房咋盖得起来?”
许树咂摸咂摸嘴,觉得有点可惜。
“算了,没了就没了吧,三百块也够使了。”
他又反复跟家里人交代了几遍注意事项,这才带着他们往卫生所走。
卫生所的灯没跟着熄灯号灭,林瑶住的那间偏房亮着暖黄的光。
门敞着,地上投着影子,影影绰绰见着个影子,举着个油乎乎的东西啃得正香,吃得又快又急,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李桂香嘀咕,“屋里进耗子了?”
许枣瞅着影子,“城里也有这么大的耗子?”
许树一拍大腿,“糟了!我今儿刚买的卤味!”
他忙不迭地跑进屋里,一边跑还一边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