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青厚着脸皮说:“我算了,还问过卦象,显示她能通这条路,但是凶险未知。”
以常书青的能力,都算不出陆清瑢的命数,她的命数这么硬吗?
常书青说:“跟她的命数没有关系,应该跟你,或者说这个地方有关。”
我不解地问:“怎么说?”
常书青说:“我在省城给她起的卦,刚刚回来之后,我本来准备再起一卦,我想应该能更准一些。但是我试了之后才发现,我的卦打不出去了。”
连卦都打不出去?
我掐起手指头,问了陆清瑢的生辰八字,才推演了几步,眉头就不自主皱了起来。
我能继续推演下去,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一股阻力。
而且,随着推演的深入,这股阻力越来越大,隐有推演不下去的感觉。
见我的神情,常书青说:“我没说错吧,和你这个地方有关系。”
我没有放弃推演,甚至断开印章之间的金线,释放出一些至阴气。
推演确实进行了下去,但是我却也因此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或者说,不是我进入了什么状态,而是我在给陆清瑢推演的过程中,竟然看到了山前村的变化。
宏大的渡口,九曲十八拐的廊桥,望不到边际的黑色冥海……
这是黄泉渡和冥河的雏形?
难道陆清瑢的命数与这些有关?
如若不是,那是哪里出了岔子,推演陆清瑢的命数而已,为何会看到山前村的变化?
常书青紧张地问我:“如何,情况不好?”
我摇摇头,说:“陆清瑢能叩开打柳人的门缝。只是给她做推演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常书青更紧张,“是什么,她不会真有什么危险吧?”
我说:“和她没有关系,是关于山前村的。”
“山前村怎么了?”
“我看到这里出现了黄泉渡和冥河。”
常书青愕然了半晌,问出关键问题,“你到底是推演到的,还是看到的?”
我也是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我好像是真的看到的,而非推演。
常书青喃喃说:“这也太不公平了,都是相术传承,凭什么你的就能有图有真相?”
我没好气的说:“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在山前村建黄泉渡和冥河。”
“是哦。”
常书青反应过来,我们谁也没有纠结黄泉渡和冥河是不是我建的问题,这是我的地盘,其他人不可能来这里大兴土木。
让我们紧张的是,天道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打柳人的历史上,确实一直有人在偷偷建立阴司,但是谁也没有逃过天道的报复。
我和常书青面面相觑地对视一阵,谁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后来常书青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他小声说:“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接下来的应劫,我们赢了,所以天道服了输?”
我也想到这个可能,但是没有像常书青那样不要脸的说出来。
最主要的是,我本能地觉得,这事与应劫应该没有多大关系。
我回忆着见到的黄泉渡的规模,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型的。
其实最关键的还不是规模,而是天道怎么会允许的。
我没有想到,我和常书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却在我和宝楞回县城以后,得到了解答。
雨水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到处都是大雨清洗过的清新气息。
连绵的大雨和洪灾,并没有给县城笼罩上悲伤的气氛,反而因为四通成为泄洪区,大量村庄搬迁,接下来就将面临大建设,从而多出许多工作岗位,随处都能见到人们热议的喜悦。
不用走出太远就能挣到钱,有什么比这还更令人高兴的事?
我在防汛办见到了刘兆成,对于我的如约而至,他很高兴,人还没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我:“那个叫李汉青的,你也帮忙劝劝,所有人都搬走了,就留你们两家人在那里,公门也不放心你们的安全。”
我不置可否,刘兆成接下来的话却惊到了我。
“就算你们现在不搬,迟早也得搬的。实不相瞒,公门已经对你们那里做了安排,要把那里打造成旅游景区。”
我问刘兆成,“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刘兆成说:“这都是领导们的决定,没让公开之前我们哪里敢轻易往外面透露消息?”
说着,刘兆成话锋一转,说:“不过事涉我管辖的搬迁区,我倒是可以跟你透个底。昨天之前,原本上头还在为把景区主体设在哪里而争论,也是今日才定下来而已。”
我说:“刘同志消息可是够灵通的,领导们早上才定下的事,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要知道,这会儿都还不过晌午,说不定领导们的会议都才结束不久。
刘兆成谦逊地摆手,说:“咳,你可莫要这么说,犯错误的。不过是恰好这个会议就是借我们单位的会议室在开,有恰好我有长辈出席了会议。”
刘兆成神情做的谦逊,话里话外的炫耀之意却一点儿也不少。
他等我消化片刻,就接着说:“所以你咋说,准备什么时候搬?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同意搬,我就按照最高的赔付规格给你计算,保证让你后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我皱了皱眉头,从刘兆成的话里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赔付标准不都是一样的吗,刘同志这里还可以操作?”
刘兆成笑着说:“赔付标准当然是有明文规定的,但根据每家每户的实际情况,这不是还要定档吗?我可以用我的权限,给你定最高一档。
只要你答应搬,当然,李汉青你也得帮我说服才行。”
我问:“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条件?”
刘兆成微微一愣,说:“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暗示你给回扣?”
我没有说话。
刘兆成有些恼怒地说:“你如此想我,就有点侮辱人了啊。我是公门中人,做人行事都堂堂正正。我帮你,只是为了让你尽快搬迁。”
顿了顿,刘兆成说:“你不能怀疑我的出发点,我都是为了你们以后的生活考虑。至于给你定最高一档,那是因为拆迁费用盈余尚丰,而且你的条件也符合。”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你说他坏吧,称不上,但你要说他好吧,也就那么回事。
他做一切都有他的目的性,也都是在规则允许之内的。
或许是因为我刚刚那句话刺激到了他的原因,后面的交流刘兆成就有点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好了,政策我也都给你掰开揉碎讲清楚了,你决定何时搬,我好安排工人去给你帮忙。放心,不收你钱,费用都由我们单位出。”
刘兆成目光灼灼看着我,我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我不搬。”
嘭!
刘兆成顿时怒了,在办公桌上拍一巴掌,站起来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知好歹?我在这里跟你苦口婆心地说半天,全都白说了?”
他的动静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大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简单地扭头看一眼,然后就又转回去忙起了各自的工作。
我对刘兆成说:“你先别这么激动,我想见见你们的领导,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
刘兆成冷笑着说:“还见我们的领导,你就是见天王老子,这个家你也必须得搬。”
我没应声,刘兆成气咻咻地说:“昨天我跟你说过了,你自己不搬,那我就安排人强制给帮你们搬。这是我第一次负责这么重要的任务,任何人想要破坏我的工作,我都不答应。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要自己搬,还是我找人强制给你搬?”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说:“我无意为难你的工作,但是我也有真不得不搬的理由。要不你还是先消消气,带我去见见你的领导以后再说?”
“我说你妈呀说……”
岂不料刘兆成说翻脸就翻脸,当即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过去,说:“招呼人,进山前村,把最后两家给我搬了,谁敢拦着,就给我打。打出了事,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