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尉兴踱近两步,压低声音,话语里的算计毫无遮掩:“那小贱人生的孩子,本就是下贱胚子!没了倒干净!省得给侯府丢人!正好!”
他眼中恶意迸射,“她既保不住孩子,坐不稳这主母的位置,那就是她的命!天都站在我们这边!等会儿侯爷来了,老夫就正好开口,让他把婷儿抬起来!名正言顺地做这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嫡女章燕婷身着正红,风光入主惊鸿苑的场景。
至于章梓涵和那团尚未成型的血肉,在他眼里,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帘幔低垂的内室更深处,窗边梳妆镜前,章燕婷正心情颇佳地抿着口脂。
外面正屋传来隐隐约约、不甚分明的争吵声——是父亲暴怒的呵斥?
她听不真切内容,却能清晰捕捉到父亲那不容置疑的威势!
这声音落在她耳中,自动转化成了为她撑腰为她出气的画面!
“呵,”她对着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得意地勾起唇角,指尖轻轻拂过鬓边镶嵌珍珠的累丝金簪,“定是爹娘又在替我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出贱人了!”
一个卑贱商户女生的庶女,也配占着她该有的正妻之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越想越是心花怒放,章燕婷忍不住对着镜子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荣耀加身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院子外骤然响起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步伐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如同猛虎下山,携裹着浓重的煞气和冰冷的怒意。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
静心院主屋的两扇门板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踹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门扇狠狠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震耳的吱呀声。
康远瑞去而复返。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他一身侯爵常服未换,肩头、前襟上,那些已经变成深褐色、却依旧刺目惊心的血渍斑斑驳驳,在烛光下如同干涸的伤口,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就那样站着,一双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先是在满室狼藉上冷冷扫过——那是章梓涵的血!
他的妻、他那未出世孩儿的血!眼神每划过一处,那压抑的怒火便炙热一分,最后定格在满面算计的章尉兴身上!
滔天的怒火在眼底疯狂翻涌,被他死死压制着,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低沉:
“章大人!”
这一声称呼,如同尖针。康远瑞连岳父都懒得叫了!
他目光如炬,直刺章尉兴心窝:
“本侯发妻,永定侯府明媒正娶的诰命夫人!被你章大人,屡次出手殴打!一次尚可说是家事管教,然三番两次,拳脚相加,至流血小产!”
康远瑞向前踏出一步,那沾血的衣襟在章尉兴眼前晃动,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威慑。
“你是打她?”
“你这是在打我康家的脸!打我永定侯府的门楣!打我康远瑞身为朝廷一品军侯的尊严!”
他声调不高,却字字千钧,震得整个厅堂嗡嗡作响。
“本侯念及两姓之好,不欲此时追究。”
话锋陡然一转,杀机毕露:
“但,此处既容不得我妻片刻安宁!章府上下,更无一人懂得待客之礼!那么——”
康远瑞冷冷地一挥手,如同挥去蚊蝇:
“请章大人即刻离开侯府!”
他目光扫过这富丽堂皇却令人作呕的静心院,声音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