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尚书思虑周全。”他的声音干涩发紧,“本侯,知道了。”
“记住你的身份,更记住你选路的后果。”章尉兴对他的“服软”并不意外,眼神锐利地警告,“十日!本官等着侯爷的佳音。”那“佳音”二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充满嘲弄。
康远瑞再不多言,猛地一甩袖,那动作带着一股被强压下去的暴戾。
他转身,脚步沉重地大步跨出静心院的门槛。
跨出院门的一刹那,冬日刺骨的寒风猛地扑在他脸上。
方才强撑出的那点假象瞬间冰消瓦解!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底的血丝骤然迸裂,燃起两簇骇人的火焰!
那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血丝顺着指缝无声渗出!
被他狠狠踩过的青石板小径,发出沉闷刺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踏在心头滚烫的烙铁上!
章尉兴!章燕婷!章家!
巨大的屈辱如同毒蛇在脏腑内疯狂噬咬!一股深切的悔恨更如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为什么?!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图攀章家这棵大树?贪图那所谓的岳家助力?!以为娶了章家的女儿,就能让沉寂多年的永定侯府重回显赫?结果呢?
章家!章家这头喂不饱的狼!它要的不是结亲!是吞并!是彻底将他康远瑞变成章家的傀儡走狗!那个婚前千娇百媚、温柔体贴、口口声声仰慕他英雄气概的章燕婷,全是装的!装的!
自从进了这侯府的门,她就死死地攀附着他,无孔不入地将章家的触角伸向他府中每一个角落!她暗中把持他后院的账目!安插章家的眼线!处处与梓涵作对!
如今更是仗着自己有孕,仗着章家的权势,竟敢撺掇她那恶鬼爹来威逼他,要他贬黜他的发妻为妾!
畜生!这对父女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更可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当初为何贪图那份虚荣,让梓涵那样冰清玉洁的女子,从正妻委屈做了侧室!是他错了!是他亲手把章家这头猛虎迎进了门!
思绪至此,那丧子之痛混合着此刻的滔天屈辱,如同被点燃的油,让康远瑞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他恨不得立刻拔剑,冲回去将那对蛇蝎父女斩于剑下!
可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他——章家的权势,郦妃的靠山,眼前的形势……动不得!
这口屈辱的血,只能先和着牙齿,生生吞回肚子里!
……
惊鸿苑内室。
窗外的天光惨淡,映得室内也一片黯淡。
金兽香炉里透出一点甜腻却无力的暖香,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冷清和药味。
康远瑞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目光落在榻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