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潮生看着那升腾的火焰。
“啧,还是不够专业啊……”
沈潮生心中暗叹。
有懂事的,自然也有不懂事的。
还未走到巷尾,屋内便传来一声怒喝:“蛮夷唐狗也敢踏我府邸?”
沈潮生愣了一瞬。
“我是汉将,算不上蛮夷唐狗吧……”
封常清与李嗣业也都是汉将,唯独沈啸变了脸色。
沈啸一脚踢碎木门。
屋内。
一披着瘊甲的白发老汉端坐堂中。
老汉膝前横放着一柄短戟,戟刃磨得发亮,刀刃上缺口不少,显然是经历过百战的老兵器。
国破家亡,老将披甲,怎么能说不是好汉。
“死来!”
老汉猛地掀翻坐榻,短戟直刺为首的沈潮生。
动作谈不上迅猛,甚至步子还有些踉跄。
沈潮生侧身避过戟尖,却未还手。
人老刀钝,欣然赴死而已。
沈潮生只是看了一眼沈啸。
沈啸会意上前,横刀一格,震得老汉虎口溢血。
短戟脱手,钉在廊柱上嗡嗡作响。
老人踉跄后退,白发刺眼。
老人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又悲凉:“小勃律……亡了……”
随后猛地扯开胸前甲胄,露出嶙峋的胸膛,还有无数陈年的伤疤。
“只有亡将,绝无降卒!”
好似这句话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老人朝着王宫的方向重重跪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起身,抽出藏着的匕首,反手刺向心脏。
老人身体缓缓倒下,双目圆睁。
“可惜。”
李嗣业在沈潮生身后感慨道。
众人哑然。
可该走的流程依旧得走,屋内钱财少些,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大多齐全。
沈啸特意选了柄双锤。
余下的,便被手下将士分了去
沈潮生踹开下一户宅院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前厅尽是尸首,一艳妆女子好似熟睡。
堂中横梁上悬着道晃荡的白影。
那文臣面色青紫,舌尖微吐,显然断气不久。
案上还放着半壶冷酒,两个空杯。
一个挥戟赴死,一个悬梁明志。
一个武夫血溅当场,一个文臣以颈殉国。
倒像是从小勃律这烂泥中开出的两朵荷花。
可更多的,不过是扫榻相迎罢了。
一千余人,吃了个满嘴流油。
特别是沈潮生手下的骑兵,所获更多。
封常清好似知晓沈潮生特意让出“擒王”,拿的便更加少了。
三千骑出河西,除去在坦驹岭留下的五百骑,剩者不过四百余。
三分之二的战损,不可说不大。
直到此刻,剩下的四百骑大都眉开眼笑。
“擒王”是什么功劳,众人或许不清楚。
可“灭国”之功,大多数人都是晓得的。
只需要自家军使从手中漏出些油水。
便能让自己一家老小过上十几年安生日子。
一路上的埋冤,此时也都消散了大半。
沈潮生独自在前头走着。
一个小勃律,都能有如此横财。
那么长安,又住着多少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