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西斜,礼盒上的流苏在她腰间晃动,金丝般的光影流转,倒像是将满殿的焦灼与担忧都系在了她单薄的身影上。
“但愿别出什么差错……”小福子喃喃自语,忽听得东角门方向传来急促的靴声,转头只见周公公扶着腰匆匆赶来,鬓角的白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乔瑾去哪儿了?”周公公一进门便劈头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喘息。
小福子赶忙迎上去:“回、回公公的话,乔姑姑抱着礼盒去贤妃娘娘那儿了!她说怕误了时辰……”
周公公听罢猛地驻足,满脸惊色,对着小福子急声道:“哎哟!咱家临走时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让乔瑾姑娘出去的吗?!”
小福子见周公公这般模样,心里也跟着慌乱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乔瑾将手中的礼盒往廊下立着的小宫女怀中一塞,甚至未及交代只言片语,便提着裙摆往角门疾奔。
她等这一日已如盼春燕归巢般漫长——太后月初便隐晦提点,贤妃寿辰便是她脱身的契机。
那时她尚不解其意,直到辰时三刻崔嬷嬷顶着晨雾潜入乾元殿,往她手中塞了叠藏青缠枝纹布衣,才惊觉这日思夜想的机会竟真的来了。
褪下惯常的月白宫装,粗布衣襟摩擦着锁骨发疼,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热流。
崔嬷嬷走在前方半步,暗紫色披风扫过青砖时几乎不闻声响,袖中暗扣却紧紧勾住她的手腕,似怕她一个踉跄便失了这千载难逢的机缘。
乔瑾盯着崔嬷嬷发间那支半旧的羊脂玉簪——那是太后身边老人才有的物件,此刻却成了她破茧的信号。
转过永巷最后一道垂花门,宫门口的朱漆木门已在暮色中露出半幅轮廓。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混着远处传来的笙歌,惊得她指尖发颤。
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宫门口,崔嬷嬷忽然驻足,将一方绣着暗纹的绢帕塞进她掌心:“出了这道门,往西直走三里便是护城河,早有人备了青篷船——”话音未落,角楼上传来梆子声。
乔瑾深吸口气,布衣下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肋骨。
宫墙阴影里,崔嬷嬷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鬓角那点银霜在灯笼下明明灭灭,像极了她初入宫时见过的、御花园里落在雪地上的碎玉。
忽然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是乾元殿方向有人追来——她不再犹豫,提着裙摆便往那半开的宫门冲去,迎面而来的晚风卷着宫外的槐花香,扑在她发烫的面颊上,咸涩中竟带着几分自由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