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忽然想起案头那幅未补全的《舟水图》,原本空白的水面上,今早竟多了只衔着梅花的燕子,墨色的尾羽扫过“水能载舟”四字,隐约透出底下新题的“君舟卿水”。
她抬眼望他,却见他指尖正捻着她方才掉落的花苞,鹅黄花瓣映着他眼底的烛火,竟比御书房的明黄帷帐还要灼人。
“夜深雪落时”她忽然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落雪,指尖掠过他锁骨处的龙纹刺绣,“陛下要臣女研墨,可需先暖了笔洗里的雪水?”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他按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那抹朱砂印正透过她的中衣,在皮肤上烫出个暧昧的印记。
君景珩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震得她耳尖发麻。
他松开她的手腕,却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胸口,隔着两层锦缎,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的节奏。
“不必暖。”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快得像片雪花落在舌尖,“有你在旁,朕的墨砚自会生出火来。”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宫人细碎的脚步声。
乔瑾急忙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扣住腰肢,指尖顺势勾住她腕间的红绳轻轻一扯,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他在宫人走近前的低笑——
“记得带两盏琉璃风灯,”他的声音混着梅香落进她耳里,“莫要让朕的砚台,被雪水浸凉了。”
乔瑾望着他指尖晃动的红绳,忽然想起方才在暖阁里,他替她描眉时落下的那滴胭脂泪,此刻怕是已经渗进了《舟水图》的纸纹里,化作了永不褪色的春潮。
雪粒忽然大了些,扑在琉璃风灯上沙沙作响。
乔瑾刚要开口,便见宫道转角处掠过盏明黄灯笼,随侍的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未至梅树便扑通跪下,声音里带着异样的颤音:
“陛下皇后娘娘差奴才来报,小皇子方才突然高热惊厥,太医署已着人去请,只是只是皇子殿下烧得人事不省”
君景珩扣在乔瑾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她甚至能听见他指节捏得发白的声响。
方才还浸着墨香的眼底骤然凝了冰,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落枝头残雪,却在看见小太监膝头未沾雪渍时忽然眯起眼:“何时发病的?”
“回、回陛下,戌初时还好好的,亥时乳母说皇子一直在哭,刚换了单衣便便突然抽搐起来,皇后娘娘已着人封了殿门,只等陛下”
小太监话音未落,便被君景珩拽着衣领提起来,发冠歪斜间露出后颈未褪的红痕——那是新打的板子印子。
乔瑾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坤宁宫素日最讲究体面,皇后断不会让宫人带着伤痕当值,除非她望着君景珩指尖摩挲着小太监后颈的动作,忽然想起前日御书房里那叠关于三皇子生母位份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