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菱花镜拨弄鬓边新插的夜合花,忽听见廊下丫鬟小春压低的声音:“娘娘可听说了?方才宸嫔娘娘竟上了陛下的步辇!奴婢就说她方才拒您的好意是假清高,原是等着攀更高的——”
“啪”的一声,象牙梳子重重拍在妆奁上,震得胭脂盒里的珠粉扑簌簌落了半盏。
顺妃抬眼从镜中剜了小春一眼,指尖捏着枚翡翠护甲轻轻敲了敲镜沿:“宫里头的风,最会往暖处钻。”
她忽然转头望向窗外,雪光映得窗纸发白,远处暖阁方向的灯笼正一明一灭,像谁眼里晃着的烛火,“你且记着,有些话能吹进耳朵里,有些话却要烂在肚子里。”
小春慌忙跪下,额头抵着青砖:“娘娘赎罪,是奴婢多嘴。”
顺妃却摆摆手示意她起来,自袖中摸出块蜜渍梅子丢进嘴里,酸甜味混着屋里的沉水香漫开,忽然轻笑出声:“你瞧着吧,能让陛下在雪地里等上半盏茶的人”
她咬碎梅子核,吐出点暗红的汁液在帕子上,像滴凝住的血,“从来不是单凭运气的。”
殿外风雪忽然大了,铜漏滴答声里夹着细碎的脚步声。
顺妃望着镜中自己眉心的花钿,想起方才在皇子所看见的场景——君景珩替乔瑾拂去肩上落雪时,那抹眼神软得能化了冰雪。
她指尖摩挲着镜沿雕刻的并蒂莲,忽然将梳子往妆奁里一丢,金步摇随动作晃出细碎金光:“去把西阁藏的暹罗进贡的雪顶茶泡来,”
她起身披上狐裘,望着暖阁方向勾起嘴角,“说不定要有贵客临门了。”
小春忙不迭去取茶具,余光瞥见妆奁里那枚翡翠簪子——正是今早皇后赏的,簪头雕的雪梅与乔瑾发间落的那朵竟有七分像。
她打了个寒颤,忽然明白娘娘为何方才盯着窗外的雪发了许久的呆,那漫天飞絮里,怕不是藏着比炭火更灼人的东西。
不过这贵客倒是没有上门来,顺妃有些诧异。
——
此时的君心殿。
雪粒子扑在雕花窗棂上时,乔瑾正对着铜盆绞干帕子,指尖被热水烫得发红。
暖阁外忽然传来通报声,说顺妃娘娘遣了宫女来送暹罗雪顶茶。
她擦着手迎出去,就见顺妃身边的小春捧着鎏金茶盘立在廊下,茶盏上蒙着细绢,隐约透出点碧色。
“我家娘娘说,雪夜饮杯热茶最是驱寒。”小春福了福身,目光在乔瑾腕间一扫——那里空空如也,今早还戴着的红绳已不见了踪影。
乔瑾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袖里,笑着接过茶盘:“有劳娘娘挂心,改日我定当亲自去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