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寝殿里,只剩下君景珩穿戴朝服时极轻微的环佩轻响,以及床榻上乔瑾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晨光微熹的静谧。
君景珩穿戴整齐,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熟睡的身影,这才转身,脚步无声地离开了寝殿。
而榻上的乔瑾,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离开,只是在锦被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彻底沉入了安稳的梦乡,直到殿外传来远远的钟鼓之声,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卯时三刻的钟鼓方歇,君景珩的脚步声消失在寝殿门外时,乔瑾才像卸下了最后一道防备。
昨夜噩梦后的心悸与断续浅眠,早已耗尽了她的心神,此刻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唯有窗外渐次清晰的鸟鸣声,衬得殿内越发静谧。
她往温热的锦被里缩了缩,眉头舒展,连呼吸都带着孩童般的匀净,昨夜汗湿的鬓发已在暖帐中焐干,几缕碎发贴在莹白的脸颊上,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颤动。
这一觉竟睡得格外沉。殿外的日头渐渐爬高,透过雕花窗棂的光影从斜斜的金线,慢慢移成了满窗的暖亮。
伺候的宫女曾蹑手蹑脚进来换过一次温水,见榻上的人依旧睡得深沉,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将殿门虚掩,留了道缝隙让晨风吹散沉眠的滞闷。
直到巳时的梆子声从宫墙深处隐隐传来,君景珩才从御书房回来。
他换下了沉重的朝服,只着一身月白常服,墨发松松束在玉冠中,眉宇间尚带着几分处理完政务的倦怠,可一踏入寝殿,目光便下意识地投向床榻。
只见锦被依旧隆起一个柔和的弧度,那人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侧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一截纤长的颈项。
“娘娘还没醒?”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立在一旁的宫女低声回道:“是,从陛下走后便一直睡得沉,奴婢们瞧着眼下的青影重,便没敢惊扰。”
君景珩颔首,探手轻轻拂开她覆在脸颊的碎发,指腹触到她肌肤时,只觉一片温软。
他俯下身,能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晕,显然是昨夜噩梦折腾得狠了。
殿内的光线有些亮了,他便伸手将床头的纱帐又放下了些,遮住刺眼的日光,这才在床沿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垂在被外的手背。
“阿瑾,醒醒。”他开始轻声唤她,手掌顺着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时辰不早了,再睡下去,早饭可就真成了午饭了。”
榻上的人只是嘤咛了一声,像只被打扰的懒猫,往被子里拱了拱,连眼睛都没睁开,只含糊地咕哝:“唔……不要……”
君景珩无奈地笑了笑,俯身凑近她耳边,故意用带着些微痒的气音道:“再不起,御膳房新做的梅花肉可就要被小厨房的馋猫叼走了。”
这话倒是让乔瑾的睫毛颤了颤,她慢悠悠地掀开一条眼缝,朦胧的视线对上他含笑的眸子,眼神还带着未醒的水汽,声音软糯得像团棉花:“皇上……”她伸出手,从被子里摸出来,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我好困……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又闭上了眼睛,脑袋往他的方向蹭了蹭,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昨晚……没睡好……”她嘟囔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委屈,“你让她们把吃的温着,我再睡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