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给骆胜下钩,可不是无的放矢,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骆胜参与到了养济院藏污纳垢之事,但是从罗炳忠探听到的消息而言,骆胜不见得,就那么的干净。
骆胜到底有没有下水?还是真的站在干岸上?
干不干净,只需要把骆胜的岳丈抓起来审问一番,就水落石出。
朱瞻墡给了骆胜逮捕的名单,骆胜抓人不代表他没问题,但是他不抓人,那他一定有问题。
骆胜回到了锦衣卫衙门,看着手中妻子娘家的名目,靠在椅背上思考了许久,从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块头功牌,拿着一块方巾,擦拭了许久。
这是正统十四年十月九日,骆胜随陛下德胜门外冲阵夺旗时,收获的头功牌一枚,他的抽屉里还有四枚头功牌,分别是因为抓奸细、斩虏首、探听贼人虚实等获得。
军功的头功牌,陛下从不吝啬。
他不是十三骑之一,但他是随陛下冲锋的三千锦衣卫中的一人。
他还记得当日,稽戾王在德胜门外,竖起了只属于皇帝的龙旗大纛。
德胜门外民舍四万余大明新京军望着那杆大旗,不知该名单之上,有陛下的景泰之宝,显然是经过了陛下的首肯,那必然是经过了锦衣卫的查补,确认确有其事。
只是因为陛下仍在京师,襄王不能调动缇骑抓人罢了。
骆胜将头功牌别在胸前,猛地站起身来,大声的喊道:“程阳!你即可带校尉五十人,立刻前往五城兵马司,关闭日中坊、朝天宫西坊、河槽西坊、明玉坊四坊坊门,不可放一人离开!”
“刘贲!你带校尉百人,前往四坊,按名单拿人,少拿一人,唯你是问!”
“王有性!你带校尉两百人,将武定侯街咸宜坊内这十七户仔细抄家,掘地三尺,不可放过一本案卷!”
卢忠可是抄家小能手,锦衣卫个个都很擅长抄家。
骆胜看了眼自己的头功牌,大声的说道:“再点两百人,听我调遣!”
“去安富坊!”
骆胜将亲自带队,查抄这名单上的唯一大户人家,他妻子的娘家,住在安富坊的程府大宅。
骆胜点齐了人马,就直奔安富坊而去,入坊出示了自己的火牌,勘合了腰牌之后,骆胜立刻命令关闭坊门。
随后缇骑将整个程府团团胜翻身下马,继续喊道。
缇骑鱼贯而入。
“骆指挥真是好狠的心,咱家佩服。”番子看着缇骑们冲进了程府,看着被踩的满是脚印的门板,感慨的说道。
番子知道这一批的缇骑都十分忠诚,万万没料到如此忠诚!
骆胜冷冰冰的回答道:“公事,自然要公办罢了。”
养济院藏污纳垢,甚至为牙行、妓馆提供畸零女户,这在正统年间,压根就不算个事儿,使点银钱,贿赂下王振的狗腿子马顺,或者喜宁、小田儿之流,就足以摆平。
养济院这件事,坏的是老朱家的名声不假,挖的是老朱家的墙角不假,可是在正统年间,稽戾王还亲自带头坏老朱家的名声。
这点事儿,压根不算什么。
也压根不会有人查到养济院的头上。
裁判和既得利益者都是他们的人,需要投奔养济院的人,哪里斗得过?
可是这在景泰年间,是万万行不通的。
骆胜不太清楚妻家里在养济院里到底参与多深,但他不办也得办,因为这是公事。
现在京师话事人是那个手持公德论,号召提倡公德和公私分明的襄王殿下 存留养亲的核心逻辑,要总结的话,就是朱熹四书集注所言: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