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空洞而无神,里面盈满了破碎的泪光。她望向康远瑞,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流淌。
她虚弱地喘息着,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终眼皮沉重地一阖,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小姐!”
一旁的朱莎此刻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中反应过来,她扑跪在床边的脚踏上,泪流满面,声音哽咽而悲愤,却是朝着康远瑞哭喊出来:
“小姐她冤啊!侯爷!奴婢今日拼死也要说!小姐她明知老爷夫人不怀好意,明知静心院是刀山火海,可她还是去了啊!奴婢跪着劝她,哭着求她别去。可小姐她……”朱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说她不去,侯爷您就会被刁难!就会被老爷夫人抓着孝道的借口百般逼迫!她说……她相信只要她去了,哪怕受点委屈……侯爷您一定会护着她!护着她的孩子!不会让她和孩子受一点伤害的!小姐是这么说的啊!她那么信您定会护他们周全!可结果呢……”
朱莎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带血的鞭子,狠狠抽在康远瑞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是啊……她信他会护着她……
可结果呢?
他不仅没护住……他还冷眼看着她踏进龙潭虎穴……
他甚至没能在她父亲动手前,拦住那致命的一巴掌!
都是他的错!
是他害死了自己和梓涵的孩子!
他紧握的拳头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手背上青筋虬结暴起。
“梓涵……看着!好好活着……”
“为夫向你立誓——!”
“今日……”
“害我孩儿之人……”
“本侯……必让他……”
“血!债!血!偿!”
……
静心院主屋的内室里,飘荡着经久不散的血腥气,丝丝缕缕,粘稠得令人作呕。
邹氏坐在铺着软垫的扶手椅上,绞着手里的帕子,脸色发白,眼神惶惑不安地瞟向正屋方向。
方才那声尖锐凄惨的呼救和之后混乱奔走的声响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她心里像揣了个兔子,突突直跳。
“老爷……”邹氏看向背着手在屋里焦躁踱步的章尉兴,声音带着惊疑不定的颤,“方才那血……那么大一片……梓涵她该不会是……真小产了吧?”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庶女小产虽然在她心里激不起多少同情,但这事发生在康府,又是在章尉兴亲手打了一巴掌之后闹出来的。
万一康侯爷追究起来……
“小产?”章尉兴烦躁的脚步猛地一顿,布满阴霾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忧惧懊悔,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轻蔑,甚至带着一丝难言的快意?
他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小产了才好!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