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垂眸看向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腹上因常年握笔而生的薄茧清晰可见,那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依仗。
“起来吧。”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地上凉,仔细伤了身子。”
云贵姬怔怔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态度的转变。
乔瑾却没有看她,只是缓缓转过身,望向被风雪模糊了轮廓的宫墙,远处坤宁宫的飞檐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她伸出手,任一片雪花落在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随即轻声道:“你的话,本宫记下了。只是此事……容本宫想想。”
想想?
绿萝心中一紧,想劝又不敢开口。
云贵姬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叩首在地,额头撞在积雪覆盖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谢娘娘!谢娘娘!”
风雪更急了,将亭内的对话彻底卷向深宫深处。
乔瑾望着掌心渐渐融化的雪花,那一点湿意顺着纹路渗入皮肤,竟比暖炉的热度更让她心惊。
她知道,从云贵姬跪在她面前的这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
乔瑾指尖的雪花融成水珠,顺着掌纹滑入袖中。
她忽然转身,目光掠过云贵姬额角沾染的雪沫,语气冷得像檐角垂落的冰棱:“还跪着做什么?雪粒子打在石板上,仔细冻坏了膝盖。”
云贵姬猛地抬头,睫毛上的雪珠簌簌掉落。
她看见乔瑾袍角的暗纹在风雪中沉沉浮动,那双总含着温意的眼此刻覆着层薄冰:“娘娘……”
“本宫说的话,需要重复第二遍?”乔瑾的声音被风卷得零散,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绿萝,取本宫的暖手炉给云主子。让小厨房备些驱寒的姜汤,送去她宫里。”
绿萝慌忙应下,刚要解下腰间的手炉,却被乔瑾抬手止住。
她望着云贵姬瑟缩的背影消失在九曲桥尽头,才缓缓攥紧了自己冻得发红的指尖:“不必了。让她快些回去,仔细冲撞了贵人。”
这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往回走。狐裘大氅的毛领扫过廊下的红梅,震落几瓣沾雪的花萼。
绿萝捧着斗篷追上去,看见自家娘娘望着坤宁宫方向的眼神,比檐角垂落的冰锥还要凉:“小主,这雪越下越急了,咱们也快些回去吧。”
乔瑾没有应声,只任由风雪将发间的玉簪染白。
直到跨进殿门的刹那,她才骤然停步,望着掌心未散的湿意低声道:“去煮碗姜茶来,要最浓的。”
内室的暖炉烧得正旺,乔瑾接过绿萝递来的姜茶,却未立刻去喝。
茶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映得窗纸上的雪影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