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墨色的龙纹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深邃,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倏地沉了下去,像是骤起波澜的深潭,瞧不清底韵。
乔瑾说着,转身去取案上早已温好的参茶,眼角余光却见君景珩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那盆新剪的白菊,指节轻轻叩着窗沿,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殿内一时只余炭火烧得噼啪作响,与窗外落雪的簌簌声交织成网。
乔瑾将茶盏递过去时,君景珩却忽然转过身,没接茶,反而抬手覆上了她的小腹。
他的手掌带着朝室外的寒气,透过层层宫装熨帖在她肌肤上,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哦?”他摸着乔瑾的肚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朕竟不知她昨日居然去了御花园?周日那雪下的这般那她还出去了?”
突然话锋一转,将云贵姬的这个话题给过了,“朕近来总宿在你这儿,”他的声音压得低,带着一种喟叹般的意味,指腹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这肚子,怎么就没半点动静?”
乔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那力道里似乎藏着期盼,又似藏着某种审视。
上辈子她也曾有过身孕,却在三个月时莫名落了胎,血染红了君心殿的地砖,而眼前这人,当时只淡淡说了句“不过是个未成形的胎儿”。
此刻他的手覆在相同的位置,温热的触感却让她背脊泛起一阵寒意。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指尖微微攥紧了茶盏边缘:“许是臣妾……福气还未到。”
话音刚落,便觉腰间一紧,君景珩已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气息沉沉地落在她耳廓:“朕不信什么福气。”
他顿了顿,指腹在她小腹上又加重了些力道,“明日让太医院再给你请脉,若还是不成……”
他没说下去,乔瑾却已感觉到他话语里未明说的压力。
她将脸埋进他胸前的龙纹锦缎,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水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心中却一片冰凉。
上辈子太医曾隐晦提过,她的身子因早年忧思过度,恐难有孕,而这“忧思”,多半源于后宫无休止的算计。如今云贵姬有孕的消息传来,皇上的心思自然也活络起来。
“陛下不必忧心,”她抬起头,努力挤出一抹温顺的笑,伸手抚上他覆在自己小腹的手,“许是臣妾近来照料陛下劳累了些,待过了这阵,定能如陛下所愿。”
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媚,“倒是云贵妹妹有了身孕,陛下往后怕是要多去看看她才是。”
君景珩闻言,眸色深了深,忽然低头咬住她的唇,力道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乔瑾被迫仰起头,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像是不信,又像是在试探。
唇齿交缠间,她尝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不知是他方才早朝时咬破了唇,还是她自己的错觉。
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她,指腹擦过她泛红的唇角,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她的事,自有规矩管着。”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小腹上,那目光沉沉,仿佛要穿透衣料望进深处,“倒是你,替朕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