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忙了。”云贵姬捧着姜汤的手仍在轻颤,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时,她才恍惚找回点暖意,“本宫……只是去御花园碰到宸嫔同她说了几句话。”
她避开丫鬟们探究的目光,望向窗外越加密集的雪帘,殿内炭火噼啪炸开火星,却暖不透她攥紧的掌心。
那里似乎还留着雪花融化时的湿冷,像乔瑾最后那句话里藏着的冰棱,“让本宫静一静,你们且去收拾外间。”
春桃与夏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往日里云贵姬虽性子柔懦,却从没有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夏荷悄声将暖手炉塞进她裙摆下,又往炭盆里添了块银骨炭,才随着春桃退到外间。
门帘落下的刹那,她们听见内室传来极轻的叹息,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碎成一殿沉寂。
——
君心殿内熏香袅袅,青玉茶盏中腾起的热气氤氲了乔瑾眼前的光影。
她指尖轻捻着茶盏边缘,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倒像是将这宫里的喧嚣都隔在了琉璃瓦外。
身旁的绿萝绞着帕子,终究是按捺不住困惑,轻声问道:“娘娘,那云贵姬求到您跟前,那事本与咱们无干,何苦掺和?再说了,她如今有孕,正是圣眷正浓的时候,何苦要您这‘顺水人情’?”
绿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忿,更有隐隐的担忧。
乔瑾却只是望着杯中浮沉的碧色茶叶,眸光微微一滞,仿佛透过茶汤望进了时光深处。
上辈子的画面如碎片般闪过,云贵姬那看举目无亲的样子,而她自己,在上辈子的时候也同她一样,上辈子无人帮自己,这辈子倒是遇到了一样的人。
可能就是因为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所以自己就才同意。
她猛地回神,指尖微凉,却在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些绿萝看不懂的深沉,只摇了摇头:“你且记下,这宫里没有‘无关’的事。时候到了,你自会明白。”她不欲多言,只端起茶盏,将那口微涩的茶汤咽入喉中,烫意却暖不透心底的寒。
次日清晨。
雪后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君心殿内的鎏金铜鹤熏香炉镀上一层薄霜般的银辉。
乔瑾剪下最后一支开得过于繁密的白菊,指尖刚触到花瓣上凝结的冰晶,身后便传来玄色朝靴踏在青砖上的沉稳声响。
她回身时,君景珩已立在五步开外,墨色常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肩头落着半片残梅,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清冽意气。
“陛下今日早朝倒早。”她敛衽行礼,伸手去接他卸下的朝袍,指尖无意间擦过他袖口绣着的金线龙纹,触手微寒。
君景珩却没立刻放手,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支通透的暖玉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天这么冷,这些交给下人做就好。?”
见他进来,乔瑾笑了笑,放下剪刀,亲自为他卸下玄色朝袍,语气似是随意提起:“昨日臣妾在御花园偶遇云贵妹妹,瞧她孕吐得厉害,倒是辛苦。说起话来,得知她有了身孕,臣妾当时还有些震惊了。”
她话音落下时,眼角余光分明瞥见君景珩正解着玉带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