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暮春,暖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桌上投下斑驳碎影。
君景珩端坐主位,墨色锦袍上的银线绣纹随着他抬手饮茶的动作微微晃动,茶盏搁回瓷碟时,清浅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内室里格外清晰。
他不过才坐了盏茶功夫,指节轻叩了两下桌沿,目光便落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语气听不出半分情绪:“时候不早,朕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先走了。”
榻上斜倚的云贵姬手中捻着的绣绷“啪嗒”一声滑落,丝线缠了指尖几绕。
她抬眸望过去,鬓边一支珍珠步摇随动作轻颤,眼底满是未及掩饰的诧异。
窗外的光勾勒着君景珩清俊却冷硬的侧脸,云贵姬神情有些落寞。
“皇上才来……”云贵姬连忙扶着身侧的软枕坐直些,腹中已有五月余的身孕让她动作略显迟缓。
她望着男人已经起身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恳盼,“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方才厨房炖了您喜欢的莲子羹,我让她们热着……”
君景珩的脚步顿在屏风前,却未回头,只淡淡道:“不必了,还有事。”
云贵姬咬了咬唇,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那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鱼儿摆尾般的蠕动。
她眼中倏地亮起一丝光亮,像是抓住了什么能留住他的理由,连忙扬声说道:“皇上,您看……孩子刚才动了,就在方才,动得可清楚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覆在腹部,又抬眼望向君景珩的方向,期待着能看到他哪怕一丝动容。
以前后宫那些有孕的嫔妃,不管如何,无论他多冷淡,只要提到孩子,他眼中总会有片刻的停留。
然而,屏风那头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传来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知道了。”
下一刻,青竹纹的屏风晃了晃,君景珩已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
檐下的风铃被穿堂风拂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替榻上那人未说出口的挽留,碎成了一屋子的空寂。
云贵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腹中那微弱的胎动,可望向门口的目光,却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窗外渐渐被暮色浸染的海棠花瓣。
暮色从窗棂缝隙里渗进来,将紫檀木椅的影子拉得细长。
云贵姬指尖还残留着腹中胎动的余温,却已无力再支撑身体,整个人如同脱力般向后靠去,锦帕下的小腹随着她落座的动作轻轻起伏。
方才还强撑着的笑意彻底褪尽,眉梢眼角都坠着化不开的落寞,像枝头被雨水打湿的海棠,沉甸甸地弯了腰。
“小主……”晚晴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微凉的手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愤愤不平的潮气。
“皇上才来了不过半盏茶功夫,怎么就走得这样急?上回来看您还是半月前的事了,好容易盼来一趟,连莲子羹都没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