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绞着帕子的手指越收越紧,“虽说您有了龙裔是天大的喜事,可也不能这般冷落了您啊……”
云贵姬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小腹上的衣料,那里的生命正隔着一层锦缎与她无声相依。
她望着窗台上那盆快要凋谢的兰草,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没什么暖意:“晚晴,别胡说。”
她的目光落回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眸光却渐渐飘远,像是透过这深宅庭院,看到了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他哪里是特意来看我的,”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柳絮。
话说到此处便顿住了,余下的话不必说透,晚晴已惊得睁圆了眼。
只见云贵姬缓缓抬手,将鬓边一支有些歪斜的珠钗扶正,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眼底却有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知道,皇上的脚步停在咸福宫门前,或许只是转身时无意间的一瞥,或许只是内侍提醒了一句“云贵姬有孕”,他才象征性地踏入这方院落。
就像方才那盏茶,他甚至未曾看她腹中的孩子一眼,那声“知道了”,也淡得像从未在这屋子里响起过。
晚晴看着自家主子默默捏紧了锦帕,指节泛白,却终究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
檐角的风铃又响了,这一次,连那声音都像是浸了水,沉甸甸地砸在空旷的殿宇中,惊起梁上燕子扑棱棱的振翅声。
云贵姬所居的“暖香居”外,几个洒扫的小太监正缩在游廊角落里偷闲,眼见着御驾的明黄伞盖从月洞门里转出来,皆是一愣。
大家都没有料到皇上居然就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今日,君景珩不过在晚晴轩里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面上虽瞧不出喜怒,脚步却未作半分停留,径直便往乾元殿的方向去了。
“哎?皇上这是……怎么走了?”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声音压得极低,“方才我瞧着云贵姬娘娘送到廊下,眼眶似乎还有些红呢。”
旁边的老太监啐了他一口,压低声音骂道:“小蹄子懂什么!皇上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许是殿里还有折子要批呢。”
可这话虽如此说,两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那明黄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重重宫墙之后。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顺着抄手游廊飞快地传到了各宫娘娘的耳中。
月浮居的许良娣正对着铜镜描眉,听闻此事,手中的螺子黛“啪嗒”一声掉在妆台上,喃喃道:“往常这个时候,陛下多半是要翻牌子了吧?”
她身边的大宫女连忙拾起来,低声劝慰:“娘娘莫急,许是陛下累了,再等等看?”
可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乾元殿方向始终静悄悄的,既没有传召的太监出来,也没见着掌印太监捧着绿头牌过去。
各宫的灯火原本还亮着几分希冀,此刻却像被夜露打湿的烛芯,一点点黯淡下去。